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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遥

  去洛阳时花了十多天,回平遥(平遥为今平遥县,位于山西省中部,太原盆地南端。)却只花了半天的时间,这段复仇之路,走得真是漫长又特异啊!

  平抒衡将詹庆仁的尸身抬至平遥郊外一处教火焚烧过的废弃宅院,丢至那长满杂草的后园、一排排墓碑其间。

  司徒家的祖先有恩于他,因此他答应过守护司徒家的后代子孙,让他们一生平安、衣食无虞,不求家境富裕,只求平安和乐。



  他曾经如此答应他的救命恩人,即使那承诺绑住了他,让他得丢下绿袖儿一人……但承诺即该遵守。

  而今,这份承诺随着司徒家的败亡而烟消云散,司徒一族早成一杯黄土。

  “这就是害得司徒一家败亡的元凶,今我将他的尸身带至此,慰借你们在天之灵。”手里陡然出现一束点燃的香,平抒衡手一挥,那满园的杂草即失,只余一杯杯醒目的黄土堆,黄土堆前有着简陋的墓碑,写着里头安葬者的人名。

  将香—一插在墓碑前,再—一叩首悼念,尔后燃起火来,将詹庆江的尸身丢人火堆中燃烧。

  “我守护司徒家的承诺到此终结,平抒衡感谢司徒一家救命赐名之恩。”平抒衡当“人”的时间即将冻结在这一刻。

  此后,他毋需再对人类手下留情或抱持好感,那不再是他必须遵守的承诺,也不再是他的责任。他的任务终了,现下唯一该做的是回到长白山隐居,唯有那里才是他的归属地,也只有在那儿,他才得以恢复自我。



  那段在长白山的日子,是他漫长生命中最绚烂的时光,那时的他无忧无愁、随心所欲,不似现下,教人类邪恶之气沾染,再也不是以前的平抒衡。

  他一颗仇恨的心并未随着詹庆仁死去而平息,他更恨这个皇朝的腐败,人类只为私利便能残杀同类,比为求生存而猎食的动物与妖还不如。

  他要这些人痛尝被伤害、被踩在脚底的痛苦,他要这些人不得好死,更要他们灭于同侪之手。

  一缕黑烟自燃烧殆尽的火堆升起,袅袅飘向天际。平抒衡抬首望天,天辽阔无比,气却浮动不安。

  冷冷勾起唇角,平抒衡冷哼一声将折扇打开,随意扇着。洛阳的方向己教大片的黑气笼罩,而地远的平遥尚未教异变侵袭,此处的平静安详恰与东方的洛阳成对比。

  洛阳的气之所以强,是因它乃千年古都、历代皇朝的首都,气不强将无力撑起整个国家、带动皇朝的运势。同样地,若是它开始倾颓。与其同样古老的长安、较年轻的京师之气也将连带地不稳,尤其是京师。

  各地的民变以及天灾,都因在位之皇的气无力镇压而起,而他竟还妄想着要捉龙九子祭天以稳固地位。

  哈!蠢人做蠢事,若龙九子真那样好捉又好用,又怎会有乱

  事四起呢?在位者不省思自己,反而寻求不该得之力量,不过是招致灭亡罢了!

  平抒衡想着想着,眼前陡然冒出一道活跃的倩影……

  “你又要走了喔!”拥有一双美丽蓝眸、绑着双髻的孩子抱着自己的腿,眼眨呀眨地望着他,嘟着嘴问。

  “是啊,我不在的这段期间,若是有什么困难就去找住在隔壁山头的树婆婆跟公公,知道吗?”将手掌放在她的头上,那柔软的刘海刷过他的掌心,让他不由自主的咧开嘴角。

  “你要去哪里呢?为什么我不能跟?”可爱又野蛮的孩子不依的问。

  “因为你还小呀!”随口搪塞个理由,不明说若是带只野兽到人类的世界去,不惹出事情才怪。

  “那是不是我长大就可以跟着你去了?”孩子天真的问。

  平抒衡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只记得当他愉快的离开时,那道站在家门口的小小身影。

  他们相处了很久,起码有好几百年,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以为自己永远摆脱不了这个天真又好欺负的小孩,直到那一天……

  一阵劲风吹过来,打在平抒衡呆滞的眼底,他吃痛的眨眨眼,以扇子挡住跟着风吹来的沙石。

  若说他现下仍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便是绿袖儿了。

  最初择定洛阳为绿袖儿的落脚处。一是因她爹亲一系的后代于洛阳定居;二是因那是个古都,此刻天下气变,再没有一处是安全的,绿袖儿被他变成人类,该是不会受到气变的影响,可为防万一……

  心一揪,想起那日元绿袖教他所伤时的模样,她吐血了一眉无意识地纠结,呼吸莫名的停顿。

  平抒衡一个扇动扇子的动作,形成一股更强的风与来势相冲,碰撞出一声巨响后归于干静。他脸色未改,唇角带笑地转身离去。

  不久,风再次卷土而来,将他的足迹掩去。

  第四章

  天微亮,靛蓝的天色布满湿意,未久,一道银光在密厚的云层中闪过,之后一声闪雷打破清晨的寂静,滴滴答答的雨声此起彼落,敲醒昏沉欲眠的心绪。

  “冬儿,小姐醒了,快去通知老爷。”秋儿的声音在元绿袖初醒的脑海里投落一颗小石,引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秋……秋儿?”低哑破碎的声音听来有些陌生,元绿袖不太相信这声音是自己的,因而清清喉咙,再唤一次,“秋——”

  “小姐,秋儿在。”直到秋儿的手握住她的时,她才发现自己伸出了手。

  “我……”我怎么了?她好热、好累,全身上下都没力气。

  “小姐,你已经昏睡了五天,大夫说你心神不宁,是心病,因而只开了些安心宁神的药。”秋儿迅速地解说,让元绿袖先掌握整个概况。“整个洛阳都在传说布政史大人惹来虎精,所以官邸上下伤的伤、吓的吓、病的病。”

  冰凉的巾子轻触元绿袖的额,稍稍解了她的闷热。

  “好热……”她好热……好难过、元绿袖没有听进秋儿的话语,反而听见悉奉的谈话声。“别吵了好吵……好热……”

  那些话语让她不得安眠,她全身上下的气力都像被什么东西吸光一样,怎么也无法补足。

  “这女人好好吃,她身上有股封印的味道,吃起来格外的刮美……”

  封印?什么封印?

  “是啊,真好吃,多亏了“狴犴”的破坏,把洛阳东面的结界破除掉,我们才能从这个缺口进人洛阳,否则我们也只能附在心性不定的人身上而已。”

  结界?那是什么东西?狴……犴……好熟的名字……

  “我猜“它”一定不知道洛阳东面的结界会因为自己杀了人而被破坏,反而给了我们求生的机会。”

  “反正这个皇朝快完蛋了,我们也才能活得如此痛快啊!”

  “是啊……是啊……”细语声逸去,一波又一波的热潮袭来。

  好热、好热啊、她快不能呼吸了……

  “你高烧五天。”秋儿发现元绿袖似乎仍未清醒。

  元绿袖沉浸在醒与未醒间的意识,只听得到秋儿似乎张口说了什么,却听不真切。她轻浅地喘着,想吸进新鲜的气息,却反让胸口的灼热加重。

  “袖儿醒了?”元世麟跟着冬儿进房,人未到声先到。

  “老爷。”秋儿起身行礼。

  “免,袖儿情况到底如何?”元世麟坐上床旁的椅子,接过秋儿手中的巾子,亲自替元绿袖拭去额上冒出的冷汗。“袖儿,是爹,你听见否?”

  此时,元绿袖的遮眼巾已被取下,一张清丽的容颜显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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