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宇宙,茫茫的人海,每个人都只是其中的一颗小棋子,孤单而无助的心灵渴求慰藉。因而他们都在找寻,只是找到的另一半并非全然适合自己的,所以会有相遇和分离。
人的短暂生命就在不断的找寻、相遇、分离中度过。有幸的话,会在人生终了前寻到命里缺乏的那一半;不幸的话,也只能在寻寻觅觅中走到人生的尽头。
飞亚·格特默然无语,终是明白强摘的瓜不会甜的道理。良久,他才洒脱的耸肩,露出与平常无异的笑容,将手中的调查报告递给她。
“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但是这份报告是我用特殊管道拿到的,没有在联合资料库中,我以朋友的立场希望你看看。”他不着痕迹的睨了眼一直没有出声的原薰雨后,转身离去。
澔澐顿首,目送飞亚·格特离去后,才拿下小型电脑,低头看着手中的调查报告。
她思考了下,才想动手撕掉,背后传来的冰冽嗓音令她停住手上的动作。
“不看看吗?”原薰雨本以为她会看,没想到她竟然想撕掉。
澔澐听见他的声音马上回头,确认是他后,手上的报告一丢,露出晶灿亮莹的笑靥,子夜般的双瞳欣喜的发亮,迅速扑向他怀里。
原薰雨赶忙伸手接住飞扑而来的轻巧身影,站稳脚步,免得被她扑倒。
“薰,你下床走动没关系吗?”她忘情的拥抱他,璀璨明亮的笑颜燃暖他冰硬的眉眼。
“我睡得够多了。”他抬手拂过她及耳中分的短发。初见时或许不显眼,可是相处久了,却是愈看愈顺眼,愈看愈觉自己的心里除了她谁也容不下。
“我有问可风,她说可能是身体在自动修复。”
感情得到回应的澔澐显得格外亮眼而娇媚,发现自己忘情地冲过去抱住他后,她微红了脸颊放开他。
原薰雨缓缓露出个微冷的笑容,冰蓝阵子微眯,却没有说什么。
最近睡觉都没有作梦,反而愈睡愈沉,愈睡愈累,清醒的时间比睡眠的时间少,再不下床走动,他怕自己就这么睡死。
突然,冰蓝瞳眸落到被澔澐丢到地上的报告,他拉着她上前拾起它,转身交到她手中。
澔澐攒起眉心接过来,看也不看就直接撕掉,还细心的一张张撕成小纸片,然后捧着丢进回收纸篓中。
“好了,走吧。我陪你到处走走,这家医院的生物虚拟室挺不错的。”说完,她拉着他的手往生物虚拟楼层前进。
“等等。”原薰雨顿住脚步,使得走在前头的澔澐重心不稳,往后倒入他怀里。
“怎么了?”她的双颊霎时绯红,还无法自然地与他做肢体上的碰触。
“为什么不看?”原薰雨没有忽略她靠入自己怀中瞬间的赧然,但他仅是将双臂收紧,让两人的身子更加贴近。
她必须要习惯,因为他们绕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因为他所剩的时间不多,因为他早将她所有的一切烙入心房,鎸入脑海。
“要说你自然会说,何必倚仗报告?”澔澐抱住环在身前的手臂,他的身体凉凉的,很舒爽。
原薰雨笑逐颜开,冰冰冷冷的笑看在她眼底代表欣悦的意思。
“爱情是盲目的,你现在会这么说,可是一旦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还会爱我依然吗?”原薰雨坦白的程度是澔澐无法想像的,只要她承受得了。
拥有这份情感,有欣悦——那份空虚被填满的充实感是无法形容的;有忧虑——只因他非平常人。
他有心理准备,但澔澐有吗?
“薰?”澔澐皱起眉头,挣开他的怀抱,她不愿意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原薰雨因她的突然离开而觉得空虚,很想再拉她回来抱着。
两相对望良久,她叹口气,重新搅住原薰雨,直接往生物虚拟搂层走去,随便点选了一间无人的生物虚拟室,要电脑模拟非洲草原的夕阳。
原薰雨怔忡地望着瞬间改换的景色,整个人沉溺在这明知不是真实,却又真实得紧的地方。
“这是……”他难以置信的猛眨眼,十岁之前的记忆悉数涌上心头。
远处橘红色的大太阳依然炽热,天空却已呈现蓝紫乃至深蓝的夜色,无数的动物们正在归巢,而夜行性动物才开始活动。
太阳的余威犹存,夜的沁凉已然占领。
抑不住胸臆间炸开的想念,原薰雨只能凝望着这片储存在脑中的景象重现,再次加深他遗忘的细节。
而他身边有澔澐在,有澔澐在……就是这样!这种满溢心房,难以言喻的感觉,再一次的肯定教原薰雨狂悦得不能言语。
“因你最常穿的衣服是卡其猎装,我才猜想你应该会喜欢草原的风光。不过,也不是只有草原才穿卡其猎装,像雨林、森林也是,可是我想先试试草原……”澔澐话说到一半,即因原薰雨激烈的拥抱而逸去,她的下巴被抬起,微张的朱唇未来得及出声即教他覆上。
“薰……”她的呢喃隐没在唇间,舌尖交缠,星火燎原的情怀倏然燃递。
狂烈的情感如草原骤雨般敲打在两人愈见贴合的身子,原薰雨深深为她的细心而撼动,原本无欲无求的他,现在唯一想拥有的就是澔澐和处方笺。
拿到处方笺,他和澔澐才有可能性,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原薰雨胸口一窒,慌忙地推开她,心脏突来的猛烈紧缩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捂着胸口,心脏的剧痛开始蔓延,他膝盖一软,整个人半趴在地,粗浅的喘着气。
“薰?!”澔澐呆了下,见他俊脸痛苦的扭曲着,肺里的氧气像被抽光一样,也跟着沉重起来。她跪在原薰雨身边,声音破碎的叫着:“薰!你怎么了?”
原薰雨咬紧牙关,不想让那传遍全身的剧痛打败,耳畔传来澔澐的呼唤,他想回应,却出不了声,因痛楚而紧合的眸子,又因痛楚而睁开,冰蓝瞳眸的焦距涣散,他看不见……
一时间,他只感觉到孤独的惶惧淹没了他,失了方寸的他脑中一片空白。
“呕!”原薰雨用尽全身的气力咯出一摊血,涣离的目光只见着颤抖的掌心里染着他的血。
他最后残留的意识是澔澐痛彻心扉的容颜,他连要她别慌的气力也没有地合上眼睑。
澔澐忘了呼吸,忘了动作,忘了反应,直到原薰雨整个人倒入她怀里,她才如梦初醒地替他拭去嘴角的血,发抖的指尖忐忑地探着他的鼻息,发现他还活着的事实并未教她放下心。“薰?”
原薰雨没有反应。
“薰?”连叫了好几次,他都没有回应,她像在瞬间被剥夺了说话能力般的摇着他,想叫却叫不出声。
黑眸掩上一层薄雾,教她看不清怀里抱着的人,她没有时间接去,努力的想发声。
好一会儿,她才找回声音,颤声嘶吼道:“救……救救薰……来……来人……救薰……救薰……”
台湾四方集团附属医院
“薰!”眠羽一进加护病房见到面色惨白的原薰雨,忍不住冲过去抱住保温箱,泪眼朦胧的看着躺在里头的好伙伴。
一直守在原薰雨身边的澔澐见到她的模样,脸色晦暗了不少。
“怎么会这样?薰,你不是才二十四岁吗?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病?怎么会?”眠羽泣不成声的敲着保温箱,泪珠一颗又一颗的滴落在高纤玻璃上。
“小眠,别这样,冷静一点。”风曜将趴在保温箱上头的眠羽搂入怀中,让她在自己的臂弯中哭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