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噁……」石翊翎忍不住吐了一地后,背靠从身后扶着她的关承羿,吁口气,「吐一吐舒服多了……」突然,她的视线定在前方的某一个点,然后惊叫一声,「啊!」
她推开扶着她的关承羿,跌跌撞撞地来到那蜷缩在墙角、一动也不动的孩子身边,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动作轻柔地将孩子翻过身,想检查孩子的情況。关承羿帖心地拿着打火机湊过来为她照明。
黑暗的视界一明亮,石翊翎的酒也醒了大半,心口的揪疼加剧,久久无法言语。
「为什么这么残忍?」她哽咽的强吐出语句,握紧拳头,猛然起身大吼:「他还是不是人啊?喔……」
下一秒,看似精力充沛的她虛软地沿着墙面滑坐在地,轻声呻吟着。
「你还好吧?」关承羿的注意力从那遍体鳞伤的孩子转移到石翊翎身上,发现她的额角流血,连忙掏出手帕为她擦拭。
石翊翎忍着不适睁开眼,凭藉着微弱的火光看向关承羿,低口道:「该死,下一次绝对不要喝这么多酒,害我现在好像走在地震中的街道一样……」话说到一半,她住口,无框镜片下的凤眸微微瞇起,「你是哪根葱?」
「我?」关承羿瞧她醉得胡涂,微扬唇角,「我这根葱刚刚救了你和你儿子呢!」
没想到石翊翎年纪轻轻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我还没结婚怎么会有儿子?」她不解地偏头扬眉,「这孩子是刚刚那个跑走的男人的小孩。连续一个星期他都在这儿打他。」语毕,她还打了个酒嗝。然后她又问:「你是哪根葱?」
关承羿才想回答,她就挥挥手打断他的话。
「不管你是哪根葱,过来帮我。」
「咦?」这下子轮到关承羿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了,但他动作迅速地扶住走一步退两步的石翊翎。「你要做什么?」
「抱孩子上医院啊!你没看到他伤得多严重啊!」石翊翎兇巴巴的吼,但不是上一回与她初见面时尝到的冰冷,而是温度高绝的兇。
「你站好,我来便行。」怕她再次跌倒,关承羿把她扶着靠墙站立,自己上前抱起已经不省人事的孩子。转身朝石翊翎命令道:「捉着我的手臂,靠着我。」
石翊翎不爽地瞇眼,这男人是谁啊!竟然敢命令她!不过,在看到他臂弯里的孩子时,她态度软化地依言而行。
「可以走吗?」这孩子得立即送医,可又不能遭受太大的摇晃;而石翊翎则是醉得可能走不了。他今晚还真是「丰收」。
石翊翎胡乱地点头,下一刻,她脸色倏地刷白,放开关承羿,脸朝下开始呕吐,没两秒,她整个人往墙靠去。
「小姐!」老天,她可不能现在倒下,他一个人怎么扛两个人?
他才叫完,石翊翎马上双手握拳站稳,无神的眸子闪着委靡的光芒,她勉强回道:「我没事,我们赶快送这个小孩到医院去!」
关承羿轻頷首,目前最重要的是救治这名垂死的孩子,他快步但稳健地跑向他停靠在路旁的车子,轻放下孩子,再跑回来抱起在半路上就因头晕脑胀而蹲下来猛吐的石翊翎上车。
没多久,他的蓝色宝马似一阵疾风般直奔医院。
第二章
「警察先生,就是他们两送小孩来的!」急允业囊缴吹绞呆岷凸爻恤嗨屠吹暮⒆邮苌搜现兀卸ㄕ馐且粯杜岸福诰噶夹牡恼踉怪鬀Q定报警处理。
台湾的医生在虐儿案上报警的意愿一直都相当的低。一方面是因为大部分人的观念都还停留在这是家务事上头,一方面也因曾有医师报案而遭到报复的。因而医生们人人自危,不敢将这类的虐儿事件报警处理。
但他实在是看不过去,哪有人会变态到把小孩子打成这样的?肋骨断了三根,其中一根还插入肺部、右手严重骨折、併发內出血、脑震漾……还有数不清的大小伤口、淤青,新伤、旧伤交杂着,他觉得以一个医生的立场真的需要通报警局,以免再次发生像前些日子的「駱家兄弟被虐致死案」。
警察接获通报马上前来,深怕再一次被责怪办事不利。同时,社工人员也接到通知甫来。
关承羿和石翊翎坐在手术室前的长椅上等待着。此时的她早因不胜酒力,头倚着关承羿的肩头沉睡着。而关承羿则细心地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怕她着涼,一边担心那孩子的情況。
今晚他总算开了眼界,为那名可怜的孩子感到悲哀与不值。他轻叹口气,感受到石翊翎畏冷地往他身上靠而抬手将她納入怀里,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再睡。
一个月前,他可从来没想过石翊翎会像现在这般偎在他怀里睡觉,足见命运真是多变!关承羿轻喟,虽是叹息,却一点也没有遗憾之意,耳边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他安详自在的容颜直到警察和社工人员及医生到来都未曾稍改。
「先生,你是里头那孩子的什么人?」面色凝重的警察劈头就问。
关承羿含笑抬首,沉柔回道:「我们和孩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路过看到有个男人在打他,才将他送到医院来的。」
「有没有关系要等查过才知道,身分证。」警察显然并不相信关承羿说的话,伸手向他要身分证。
关承羿没有异议的拿出。
「关先生,」警察在看过身分证后唤道,「这位小姐的身分证呢?」
关承羿找到石翊翎的背包,拿出她的身分证递给警察,这才知道原来她的名字叫石翊翎。
警察拿到他们的身分证,要身后一起来的同仁拿去查证是否属实。
「你把事情的经过讲一遍。」
「警察先生,请你客气一点,」关承羿平静地要求,「我们并不是犯人,而是目击证人,你没有必要像对待犯人一样对待我们。」
怀里安睡的石翊翎因警察的大嗓门而动了下,关承羿只是更加攬紧她、护着她。
警察因关承羿不怒而成的气势而矮了半截,他呆了好一会儿才清清喉嚨,「请你把经过详述一遍。」
关承羿这才露出个微笑缓和气氛,简要地诉说一次事情的经过。
「请问你有看到那名歹徒的长相吗?」
「那时四周太暗,我们只来得及出口制止,他一见有人就跑了。」关承羿下意识的将石翊翎和自己说成「我们」,也隐瞒了石翊翎差点被那个男人打的事实。
石翊翎眉头微皱,因周围的谈话声而转醒。她揉揉惺忪的睡眼,酒意未褪地望着警察,再抬头看看拥着自己的关承羿,一时搞不清楚狀況,但入耳的交谈声却让她怒火沸腾。
「我已经看过那孩子的长相了。」社工人员和警员低声交谈,「他是福利局登记有案的,才五岁的年纪就出入医院不下百次,每次都是因为规定而将他送回家人身边。他的父亲是某日商公司的职员,一年前母亲过世,留下他和父亲两个人,他父亲是附近出了名会打小孩的人,我们已经向法院申请剝夺孩子父亲的監护权,不过案子尚未判決下来,这段期间我们也在注意:没想到还是……唉!这次情況这么严重,我想法院也不会再拖了!」
「你们在开什么玩笑!那个孩子差点被他爸爸打死,而你早就知道这样的情形竟然不伸出援手?你还是不是社工人员啊?什么叫作这次情況特别严重?这种风涼话你也说得出口,太过分了!如果早知道会有今日,为什么不在知道之初就将孩子救出呢?这孩子快死了耶!」
「石翊翎。」关承羿拉住她。他没想到喝醉酒的石翊翎这么充满正义感,和她清醒时的酷样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