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神的她跪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她应该哭的,然而却挤不出一滴眼泪,事情到了这地步,再多的解释也是枉然的,面对父亲已然失控的咆哮,她等着承受最坏的结果。
没人发现三姨太母女脸上显现的得意神情,在母亲眼神的催促下,江伶萱随着林俊杰的后头追去,她的机会来了,不趁此把握更待何时?
三姨太冷眼看着她们母女,其实心底早有了另一个计划,现在正是实行的时候,趁着丈夫怒火正盛,她诬陷这对母女偷盗丈夫及其它姨太太的存款,指控她们计划卷走巨款离开江家的阴谋。经过三姨太的火上加油,江国钧的怒火已非怒气冲天四个字足以形容,不论李丹艳如何解释,都抑制不了他几近疯狂的怒吼。
江家已无她们母女立足之地,离开江家已是不能挽回的命运了。
◇ ◇ ◇
江心蕊恍如死了般地半昏倒在床上,她不能躺着,只能趴着,背部一条条的鞭痕火辣地烫着她,那是父亲盛怒之下的杰作。
她被软禁,也被禁食,全身虚脱的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要不是迷迷糊糊中听到阵阵小女孩的哭声,她会继续昏睡着。
「心媛……」从干渴的喉咙硬挤出来的沙哑声音,连她自己都快听不出这是自己发出的了。
「姊姊……呜……」妹妹心媛上前来,借着昏黄的灯光,心蕊看到了她哭红的双眼及红肿的鼻子。
「别难过,姊姊没事……」
「我偷拿了一个包子……给……妳吃。」心媛抽抽噎噎地说。
泪水润湿了心蕊半垂的眼,她不是为自己哭泣,而是心疼妹妹,父亲下令谁都不许拿东西给她吃,这两天连母亲都没来看过她,但血脉相连的妹妹却为了她冒这个险,要是让其它人发现了,妹妹也少不了一顿毒打,她怎么舍得?
「妳……快走……万一……」
「大家都睡了。姊姊渴不渴?」她明白姊姊要说什么,拿起一杯水,插了根吸管,端到姊姊面前。
江心蕊的确口渴难挨,但她起不了身,每扯动一条肌肉,便像是一把烧红了的刀在她背后刺着,忍不住呻吟了声,她勉强撑起上半身,衔着妹妹递来的吸管,吞一口温水润喉,才稍觉舒缓,她颤抖地接过包子,还没来得及咬下一口,门就被粗鲁地打开,从门外照进来的灯光刺眼得令人心惊。
「好啊!心媛妳竟敢不听爸爸的命令,偷包子给心蕊!」江伶萱恶狠狠的笑容吓得小心媛瑟缩到姊姊身边。
「伶萱姊……这包子是我吃不完的……所以……」
「妳这个偷儿,这么小就懂得骗人,我非告上一状,看爸爸怎么罚妳。」她乐得看到小女孩因她的威胁而吓得脸色惨白。
「不关她的事,妳想告就告我吧,心媛还小,她什么都不懂。」
「好个姊妹情深哪,瞧妳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还想逞强,妹妹这么小就会瞒着大家偷包子,长大了岂不跟姊姊一样去偷人?」
「不准侮辱她。」江心蕊冷道。
「哟,凶我?要搞清楚。妳现在的处境堪虞,还想把心媛拖下水么?本来我还想妳要是求我,我大可假装没看到刚才的事,既然妳这么跩,我就公事公办喽,让爹地也把心媛打一顿,好让妳们做一对苦情姊妹花。」
江伶萱是有仇必报的人,江心蕊一听她这么说,为了怕祸及妹妹,赶忙低声下气地央求。
「等等!伶、伶萱姊。」
「干么?」
「我求妳,都是我不好,是我贱、我活该……求妳……不要告诉爸爸。」硬把自己的委屈往肚里吞,她被打没关系,心媛可受不了这折腾。
「妳也知道妳贱呀,呵呵呵!」她当场将包子踩在地上。要吃就吃她鞋子踩过的吧!江伶萱冷笑的神情如是说着。
她的每一句话都刻薄至极,但不管她如何冷嘲热讽,为了不让妹妹遭受到她所受的待遇,心蕊全忍了下来,别看她表面柔弱,为了保护妹妹,再大的耻辱她也可以忍受。
「妳们已经是被赶出去的人了,天一亮就得离开,心媛还小,所以逃过了一劫,妳这个瘟神行行好,别把妳妹妹给拖下水,待在家里她还可以求一顿温饱,否则要是也跟妳们一样被赶出去,不活活饿死才怪。」
「伶萱姊,我求求妳,救救心媛好吗?」
「我这个人也是很有良心的,好好教导这小鬼,要待下来就学着安分点。」
「是,谢谢伶萱姊,谢谢。」
江伶萱傲慢地睨了姊妹俩一眼。算她们运气好,她今天心情好,懒得浪费时间计较,不如去想想如何抓住林俊杰的心。
待江伶萱离开后,心蕊催促妹妹赶紧回房,免得又被其它恶毒的姊姊们发现。她强撑着笑容,不在心媛面前表现出气馁的模样。
明天她就要离开这生长二十年的地方了,面对这样的结果,她并没有像母亲一样歇斯底里地哭闹,反而有种解脱之感,身上的伤口总有一天会复原,她相信自己可以熬得过去,但一颗心呢?
被男人碰过的她是污秽不堪的,她没脸见人,更无法面对自己良心的谴责。
因此她默默承受皮肉上的痛苦,如果这可以减轻她的罪恶感,再苦她也撑着,从今而后,她发誓要靠自己过活,一个全新的未来正等着她。
布满泪痕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容,相信明天开始,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离开江家,带给她一线活下去的希望。
◇ ◇ ◇
「企业巨子林俊杰先生与未婚妻江心蕊小姐解除婚约,对于江小姐的不忠,林俊杰先生对此事避而不谈--」
放下报纸,任无檠目光的焦距移向花瓶里的一朵幽兰,这是一朵用来装饰的花,以前他从没仔细注意看一眼,如今他却将目光停驻于娇美的花蕊上,轻抚着花瓣,脑里尽是她幽雅若兰的容颜。
「老板,江太太来访。」助理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
任无檠沉吟了会儿,说道:「请她进来。」
来访者正是这笔生意的接线人,以及他的委托人、也就是江国钧的三姨太。
接线人引三姨太进门后,介绍道:「这位就是任老板。」
三姨太一见到任无檠劈头就是赞美,他的金字招牌果然不是盖的,顺利地破坏了江心蕊的婚事,也给了伶萱一个机会,因此她亲自登门拜访,除了将酬金送来,也顺便想亲眼看看名声响亮的任老板。
「久仰大名,任先生真不愧为高明的整人专家哪!」
「过奖。」他淡淡响应,久经历练,他一对内敛的眼让人看不出心思。
「这是剩下的五百万即期支票。」
他收下,却没有高兴的感觉。
「多亏了你的计划,拔去了我多年的眼中钉,自从她们母女被赶出去后,我就一夜到天明,心情快活得不得了。」
三姨太话匣子一开,一时半刻便停不了,喝着助理端来的茶,高谈阔论着她这一年来受尽的委屈,如今终于得到了一个公平的结局。
任无檠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听她废话连篇,任务既然达成,也就没有再接触的必要了。
「还有什么贵干吗?」他冷冷地问。
「她们母女的事情是解决了,只不过我这人总是想得多,就怕这事万一曝光了……」
「等妳走出大门,我会忘了咱们所有的交易内容,同样的,我也希望妳忘记。做我们这一行,必须谨守客户的秘密,这是规矩也是禁忌,我这么说妳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