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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阿姊在哪里?!说!」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你还说、你还说!」呜呜,她不想哭,可是实在太痛了,眼泪自动就滚下来了。她不想不怨,愈想愈怒,这该死杀千刀的,凭什麽发脾气?!

  「我阿姊若不是为了你,现在也会活得好好的,她流尽身上的血,你以为她能怎样?!你、你这个王八蛋、王九蛋、王十蛋,你喝她的血解蛊毒,还有脸问她在哪里?!这麽凶做什麽?是你害她、是你!她死了、五年前就死了!」五年岁月,她长成少女,身高抽长许多,仰脸骂人时,颇具气势。

  他死死地瞪著她,瞪了好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然後,他的手很慢、很僵硬地放开她,喉间发出怪异的「荷荷」声音,许久--



  「她、葬在……何、何处?」声音十分艰涩,好似刚开口学说话,一字字由齿缝挤出。

  「嗯,在、在苍山银岭。」沐澜思有些害怕,她很不想承认自己在害怕,但眼前的男人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冷,她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尝试将他狰狞而漠然的丑脸换成赛穆斯英俊温和脸庞。嘿……好像有点困难、没有想像中容易。

  「你说谎!」他浓眉纠结,狰狞可怖。「苍山银岭上,没有她的坟。」若有,他早已找到,不会这样牵牵念念,不会心不死,等一个奇迹。

  「我没有。我们、我们是用火葬,事後,赛穆斯和我一同将她的骨灰撒入银岭绝崖,我阿爹、姆妈坠落在那儿,她和他们一起,都埋葬在苍山银岭的断壁绝崖底下。我、我没骗你。」别大舌头、别结巴。她深深吸气。

  他又不说话了。转开头,望著湖面,如一座石像。

  「喂,你、你还好吧?」见他的反应,不知怎地,沐澜思觉得他挺可怜的,有些後悔对他说那些话。「你……不会想不开吧?」她绕到他跟前,陪小心地说:「你、你真的不、不要想不开啦!」他若跑去跳湖,她可就惨啦!



  容灿死死地瞪住她,短促的、压抑的,冷冰冰的命令著:「请你离开。」

  「喔。」她乖乖走出几步,忽然想到,她干什么听他的?!原本对他还有一小咪的怜悯,现在不用啦!省起来!

  她又绕了回来,双手叉在腰际壮壮声势。「喂,你、你别这样瞪人。我说完话就走,不用你赶。你没忘咱们有五年之的吧?我特地找你就为了这事,你不会跟我说你不想比试了吧?」见他冷凝著脸,神色木然,沐澜思又道:「嗯,你不说就表示没有意见,那换我说,明日清晨,你我在此比武,我的兵器是薄刃双刀,不使毒也不使暗器,一切光明正大,我会胜出的。告辞。」她学中原武林的礼节,朝他抱了抱拳,转身潇洒离去。

  他站在湖畔,风声、叶声、水声、鸟声,他听著,无意识地倾听著,然後,似远似近地,一个声音告诉他--

  她的血给了你,绝无活路,她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喉间又乾又涩,他吞咽著唾液想润泽那份紧绷,还没咽下,心口郁抑,一口血吐了出来,滴在微黄的小草上像极被风吹落的红枫。

  早已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她的血?

  ☆  ☆  ☆

  「喂!那个什么灿的!你来得挺早的嘛。」

  苗族少女叫唤著,得不到任何回应,那男子静默得感觉不到一点生气,不动如石,同他身旁的那块大石长得挺相像的。

  「喂!」她又唤,不死心地跳到他跟前,一照面,吓得沐澜思倒退三大步,差些掉进湖里。她指著他,不稳地说:「喂,你、你不会在这儿站了一夜吧?!」

  他缓缓抬眼,目中尽是红丝,面白如鬼。

  是什麽时候了?他思绪动得极慢,又缓缓抬头面对天际,对那晨间日光微微蹙眉。天亮了吗……时间对他而言,已无意义,只除湖畔的秋,而今,秋心成愁。

  他忽然调回眼,见沐澜思一身的苗家装扮,眉更蹙,眸中有一抹阴鸷。

  「你不是她。」

  沐澜思小口微张,戒备地回瞪,「你、你莫不是疯了?」

  他只是看著,静静又说:「你不是她。」

  「哦……」没应付过这种人,沐澜思不得不再承认,他、他好狰狞可怕。她眼角不自觉地瞄向枫林深处,知道今天硬要跟来的那人悄悄躲在那儿,她预估两地的距离,若这男人真发起狂来,也要先替自己找好逃生路线。

  咽咽口水,她硬著头皮道:「我是沐澜思。今天来和你比武的。嗯……不过你、你瞧起来好糟,若要改期也是……可以商量。」他不语,她只好自动决定,「那就改明天,你别把自己弄得更糟,届时我赢了你,也不光彩。」

  她踏出一步,却听到他清冷的语调,「不用改,就今天,现在。」今日、明日,有何差别?时间之於他,已无用处,他只想将旁人赶走,一个人对一座枫林、一面镜湖。

  沐澜思回身,眼角又不争气地寻找自己的救命符。她要的是正常的、能发挥全部功力的比试,而不是应付一个似疯非疯的人。

  她鼓勇振作。「这是你说的,输了可别有任何藉口。」在离他约五步之遥停下身,两手翻花抽出双刀,摆出一攻一守的招式。「请。」

  容灿不语,将披风撩开。

  「你使什麽兵器?」她问。

  片刻,他才意识到她问了一个问题,静声回答:「手。」

  沐澜思有些气闷,不理他的阴阳怪气,首先攻来。

  她这几年光阴没有白费,武功突飞猛进,内力益练扎实,她一刀沉过一刀、一式快过一式,往容灿身上横劈斜砍、不留情面。

  而容灿全凭感觉回手,面容始终向前,双眼微垂,守多於攻。

  沐澜思见交手六、七十招,他步伐仍定气无动,心中又是惊愕又是佩服,她心性好强,稍退一步,以轻身功夫绕行他四周,寻觅破绽。

  招式又变,她连番裙裹腿,百摺裙舞成波浪,容灿忽而一怔,脑中闪过片段景象,忆及一个女子,她的百褶裙也如群浪,一下下踢足气力,那时,他与她争的是一件破旧披风。

  直觉反应,他手掌已下在沐澜思肩胛,下意识却又收回劲力,沐澜思哪里知道他脑中转些什麽,行云流水,下一招竟是「倒卧金樽」,她背如弓,配合双刀往後,直直攻向容灿。

  她的背受了伤,是坠崖时让壁石刮出来的。

  他忘了沐澜思不是她,忘了正在比试,他陷入回忆中,手劲皆放,人笔直站著。接著,胸口受她一撞,连续动作,她回身,双刀交错划过他的胸,拖出两条血痕。

  沐澜思怔了,容灿也怔了,他听见有人来,那脚步跑得好急、好急,他不去理会,低头见自己的衣服全染红了,他一笑,唇动了动,人挺直往前栽倒。

  「阿姊,我、我不知他会呆呆站好让我砍,我不是故意的。」沐澜思赶忙将薄刀藏在身後,一脸的无辜。呜呜,跳进洱海也洗不清了,这样赢有什么好说嘴的!这个死没人管的!

  由林间冲出的女子焦急地蹲在他身旁,她费劲地将他翻身,见血染红衣襟,套著柔软布套的手有些无措,又连忙拉他的披风压在血口上。

  她的脸遮著白色的帕子,只露出一对眼眸,看看男子灰白的脸,又抬头祈求地望著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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