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老师好像处於弱势,没事人似的摊手站在两旁,看著学生一搭一唱,还偷偷打呵欠。
幼梅则是揉著眼睛,看著两位同学站在她这一边,替她辩护,然而脸上落寞的神情逃不过夏冬的眼睛。
那位徐太太听到双胞胎神童的威吓果然顾忌起来,神情不再那麽张狂,不过言辞间还是紧咬不放,「就算我们俊宏说话无心好了,难道她就可以打人?小小年纪就这样,以後长大还得了?」
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看来幼梅这档事是要以校规处理,尽管她是被逼出手。按照这个社会的游戏,打人就是不对,管你是受害者,抑或是加害者。
最後幼梅得到在家休息三天的处罚,夏冬跟幼梅显然都无所谓。不过那对双胞胎面有厌恶之色——对那姓徐的一家人。
事实上,夏冬还小觑这对霍姓兄妹,他们的父母亲戚可都是律师公会的成员,徐家夫妇平白与他们结下梁子,以致後来徐家与人有官司方面的纠纷,老是败诉,原因出自於此。
夏冬对著双胞胎微笑示意,感谢他们的鼎力相助。谁知那名伶牙俐齿的小男孩竟然涨红脸孔的垂下头,还频频偷看幼梅。
哈!这麽快就掳获人心,小幼梅了不起。
※ ※ ※
空出来的午后晴空朗朗,夏冬瞥了一眼幼梅,故意装得若无其事的问道:「天气真好,住到我那儿之後也没空带你去逛逛,不如趁今天好好犒赏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尽管开口。」
幼梅头垂得低低,仿佛背上的书包有千金重,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她莫可奈何的呼出一口气,「好吧。那你当陪我逛街好了,我们去动物园吃午餐好不好?」
夏冬买了三明治沙拉跟两张动物园的入场券,带著幼梅到动物园里头偷闲去。
途中幼梅硬是不肯开口,夏冬也知道她心情差。被同学排挤、欺负肯定不好受,还被请回家休息几日,也难怪她没兴致。
相同的感受她也有过,滋味苦极,下了课男同学围在旁边戏谑,女同学则死都不靠近她一步,当她有病菌,老师更是视她为隐形人。那种心灵创伤一辈子都好不了。
记得有一次碰上几位旧同学,热络的想要自己的亲笔签名,那副前後不一的嘴脸,更令她作恶,更加抵死不相往来。
幼梅突然对她说道:「冬姨,对不起。」
她愣住,不知所以地反问:「为什麽对我说对不起?」
「我……我不该打伤同学。」
「这件事一定有原因是吧?」
幼梅点点头,「他喜欢捉弄我,还屡次扯坏我的书,今天他还……还撕破妈妈的相片。」她怯生生的由红色运动外套内递出一张被撕成两半的照片。
夏冬取过来看,照片中笑得婉约的女子与幼梅样貌神似,基因真是神奇,果然是很久不见的傅馨蕾。
由於段一轩的事件,她把所有与她的合照全丢掉,一并丢掉她青春岁月的回忆。
假如三个月前有人拿馨蕾的照片出来,她可能会发狂的摧毁。可是时间一久,加上傅家甥舅每天的刺激,她真是麻痹加免疫,前些日子不是还跟傅伯母侃侃而谈?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幼梅声若蚊蚋,低不可闻。
她仰头望著蓝天白云,「我不知道别人的作法如何。不过我的处世原则是,我不犯别人,别人也别犯我,一旦有人存心挑衅,我也如法炮制加倍奉还。而且要是有人诋设我最心爱的人,我也会不顾一切与他拚命。」
「嗯!」幼梅似懂非懂的点头。
她又强调,「忍无可忍,毋需再忍。重要的是,你後不後悔?假如有那麽一次修理那只小猪的机会。」
幼梅迟疑了一下,蓦地笑开来,坚定的摇头,「不会!」
不错!挺有个性!她赞许的对她笑笑,「既然如此就别想,当作是放几天假。毕竟你已经狠狠的教训那只小猪了是不是?」
幼梅听到她的话,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露出稚气的笑颜,酒窝深凝。
「说真的,以你一个女孩子家来说,拳头还挺有力的,是吧?而且我想那对双胞胎应该不会让他好过。」
「双胞胎?」幼梅想了一下,不解的问:「你是说班长和副班长吗?他们为什麽不让徐俊宏好过?」
怎麽解释这小小情愫呢?这算初恋吗?「那对双胞胎,尤其是哥哥对你很好是不是?」
「没有啊,都是妹妹找我说话,每次哥哥都不看我,好像很讨厌我。不过他真的很厉害,只要有他在,徐俊宏就不敢欺负我。」
「是罗!反正你别烦恼,就当是放假,这几日带你出去玩玩。」
「不过……」这样好吗?她不是犯错吗?怎麽还可以出去玩?
夏冬拧了拧她的小鼻子,以为她在烦恼如何面对傅衡生。「别担心,我们不要告诉你舅舅就好。」
幼梅惊讶的张大嘴,夏冬则狡狯的朝她眨眼,两人达成共识。
※ ※ ※
隔了几天,傅衡生才从通知单上得知这项消息,他大为不平,内心盘算著要上学校与老师沟通。他担心这件事会在幼梅心中留下阴影,并且认为那位徐俊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因此他要动用自己的影响力,把这个坏同学驱逐。
谁知幼梅竟然反过来劝阻他,无所谓的表示,「我自己的仗我自己打,我不能永远躲在家人的保护之下。」
原本有些莠气畏怯的小脸竟然隐约有夏冬冷悍的影子,活脱脱是小一号的夏冬,冷傲又勇敢。
夏冬见到幼梅的表现,也频频点头表示赞赏。
两人还一副不然想怎麽样的表情。
真是始料未及,不仅如此,他发现幼梅在夏冬的潜移默化之下,连对事物的喜恶都如出一辙,不难想像甥女是多麽崇拜夏冬。
更过分的是,乖巧的幼梅竟成为他「行凶」的阻碍。每每他制造与夏冬独处的机会,她便会窜出,皱眉瞪眼,满脸责备,活像抓到他什麽把柄。有後辈在监视,他自然不敢逾越,然而攻势也未稍稍放松,尽量找机会突袭她。只是屡屡被打断,惹得一身尴尬、满脸羞愧。
夏冬常被他逗得笑到抱肚喊疼。
她觉得这种生活真是快乐无比,维持现状不知有多好。有傅衡生的追求,满足她想被宠爱的感觉,有爱模仿她的小幼梅在,增添许多乐趣。
在平淡无波的日子里,她过了一段很无忧的生活。
如果……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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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在衡生告假带幼梅去美国探望馨蕾时。
段一轩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前,带著满脸的沧桑,穿著时下最新潮的西装,梳著最有型的头发,眼角旁的皱纹充满掩饰不了的疲惫。
夏冬傻眼的望著他,一时之间做不出任何反应。
初初被背叛时,她幻想过无数次再次见面的场景,印象中却没他现在狼狈的样子。当然他还是有著最眼亮的外表,即使已快三十岁,他还是有本钱称为帅气,不过自己对他好像已无特殊感觉。
只觉冲著她笑的男人有些陌生。
段一轩讪笑的摸著鼻子,「我好像不该来叨扰你。」说是这麽说,人却没离开。
夏冬绝对有千百个理由驱离他,不过望著他熟悉的笑容,她又念起旧情。想起大学时代,他在篮球场上的骁勇善战、帅气阳光,风靡无数女同学,却独独看得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