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你好慷慨。”她闭上眼睛,心酸酸的,眼眶好热;心狂乱,脑子也乱。
“哪儿的话。”他漫不经心地嘲笑她,却也不难看穿她的矛盾,但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他只是在商言商。
“我不希望看见我的情人整天哭哭啼啼。”他下令。
“对不起。”可淳睁开泪眼,勉强自己微笑。
酷野凝着她可怜兮兮的笑,心神撼动着,心疼起她来了。但现实状况又立刻令他将这感觉否定,他可以不必心疼一个用钱买来的女人,那一点也不值得。
“明晚七点的飞机,希望你来得及。”他说。
这……会不会太仓促了点?可淳感到惊慌失措,想以没有签证当理由来拖延时间,但事实上她是有签证的,她没多久前才和同学去日本自助旅行。
多延个一、两个星期有什么用?她必须跟他走,这是既定的事实。
她将离开所熟悉的一切,跟这半生不熟的男子去陌生的地方,她甚至来不及办休学。泪在她眼底拼命打转,蓄成一汪小湖,滚滚直落。
她的每一滴泪都撕扯着他的心,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更幡然警戒到,她竟可以摆动他的情绪!
他像触电似地放开她,冷漠地命令道:“去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去。”
“我可以自己走。”可淳红着眼说,挺直背脊走向床沿,拾了内衣穿上,但打颤的手却始终无法将背后的钩钩扣好。
酷野远远地瞥着她,看见她的笨手笨脚,无奈地走向她,动手帮她。
“谢谢,你真热心。”可淳懊恼地说。
“下次,我不会这么热心的。”酷野话中有话。
可淳惊惶地回眸,瞧见他唇边恶魔般冷酷的嘲弄,她的一颗心早已陷入浓浓的迷雾中,失去了方向。
第四章
可淳坐在晚班的公车上,双手环抱住自己,神思恍惚地望着窗外,车窗上映着她忧郁的影像,她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饭店的,肯定是落荒而逃吧!
五十岚酷野真是让人觉得有点可怕又有点可恨的男人,令她心惊又胆怯;他手指的余温仿佛还留在背上,他帮她扣上胸衣的记忆,灼烫了她的心。
今晚大概是她人生中最狼狈的一晚吧,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公车摇摇晃晃地晃到板桥,她下了车,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家;但不可思议的是她看见屋外停着一辆黑色宾士!
那是……酷野的车吗?她的心跳又开始紊乱。难以置信地跑过去一看,果真是他的车,但车里空无一人;她往家里探看,院子一如往常的宁静,屋内却是灯火通明。
她惊惶地在心底喊——狼来了!
她很想落跑,但这么晚了能跑哪儿去?而他又是来做什么?难道是来向他阿爸说她今晚干的好事?
天啊!如果他一五一十的招了,那她该怎么办?
她在家门外踱步,不敢进屋里去!但她为何要怕?一人做事一人当,在这里做缩头乌龟,算什么英雄好汉!
她深呼吸,从包包里取出钥匙,但颤抖的手却无法顺利将门开启,弄了老半天,大门才喀哒一声打开。
她关上门,走进院子里,这平常走来十分轻松的路,今晚却变成漫漫长路,她感到举步艰难。然而,在接近主屋时,她居然听到阿爸的笑声,诧异地走过去,从窗户外看见阿爸和妈,还有那个令她害怕的男人——五十岚酷野。
令人难以相信的是,他和阿爸、老妈三人同坐在长沙发上,不知低头在看什么,而酷野的唇上居然也噙着笑意。
他们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好笑?
“你瞧这张,这是可可一岁时的照片,刚洗完澡,我正给她穿衣服呢,你瞧她白白胖胖的好可爱!”老妈得意地说着。
但可淳一听,脸立刻臊红起来,心里有说不出的尴尬和羞恼。
那个酷野是专程来看她的陈年旧照,还是来讽刺她的?
她瞪着他看,发现他仍是噙着淡笑。
他一定是在笑话她吧!而老妈竟还滔滔不绝地说:“你瞧,这是她五岁时参加芭蕾舞比赛的照片。”
“可可一向多才多艺。”阿爸居然还帮腔。
可淳愤愤不平地走向门口,用力推开门,一时间六只眼睛全朝她“照过来”。
“可可,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阿爸问。
“是啊,酷野等了你快一个钟头了。”老妈说。
可淳的目光掠过阿爸、老妈,落在酷野身上,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遥远地四目交接。
她真不知他来做什么,跟她的父母说了什么,她又该说什么?为什么老妈竟亲昵的喊他“酷野”,而不是五十岚社长?
“我坐公车,速度当然比不上‘冷冻车’。”她说的话,全场没人听得懂。
“啥米是冷冻车?”阿爸不解地问。
可淳抿着唇,默然无语。
酷野注视着可淳略带疲惫却又充满防卫的眼睛,立起身向可淳的爸妈说:“我走了,产权移转的事我会派专人来处理。”他的视线缓缓移向可淳。“而我的干妹妹可可在日本会受到最好的照顾,你们也可以常来看她。”
他嘲讽的目光令可淳心底一惊,一股热流全冲到脸颊上了,他那句“干妹妹”说得好暧昧,分明是故意损她。
可淳难以相信,他只是来对阿爸说明,他愿意买下可园,而她成了他的“干妹妹”;但若只是这样,她还得反过来感谢他了——他没有在她爸妈面前拆穿她,也没有透露他们的“新关系”。
“明天见。”酷野说,走出辛家。
两老送他到门口,只有可淳愣愣地杵在原地
她见他走进院子,渐行渐远,直到他即将开启车门,她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等等——”
酷野驻足,隔着车身瞥她。“什么事?”
“你……你来做什么?”可淳喘息地问。
酷野没有回答,在暗淡的街灯下,他的眸光是那么令人无法捉摸。“进屋里去,否则难保你不会露出马脚。”他淡声说。
他是在提醒她,他们之间的“勾当”?可恶!可淳不安地回头看,阿爸和妈果真还在门口等着她。
“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她只想知道这一点。
“我没那么傻。”话说完,他片刻也不停留地上了车,发动引擎,离去。
可淳怔然地看着他远去,空荡荡的路面刮来一阵寒风,冷得她直打哆嗦。
看样子,他挺识时务的,是她自己穷紧张了。
她垂着双肩,走回屋里,忽然觉得好累,倒是她的爸妈笑嘻嘻的,一左一右的勾着地说个不停。
“可可,那个酷野人真好,而且真心喜欢你,你真是咱们家的福星。”妈说。
“没想到你原来那么像他妹妹,而他竟因此买下可园,这真是因缘际会。”阿爸也说。
因缘际会?福星?可淳心底的悲哀无人知晓,但既然她选择当烈士,又何必在乎那么多?
只是,她忍不住狐疑地斜眼看爸妈——他们左一句酷野、右一句酷野,好像对他很有好感。
“他来只是说明这些吗?”她试探地问。
”他一来就问你回到家了没,我说还没,他又说跟你约谈好后,你就走了,他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安全到家。可可啊,他真是个好人,还说要留下来等你,于是我们就聊起来了。”阿爸重述当时的情景。
可淳不只意外,还挺震惊的,他竟把他们的“会面”,说成了公事化的“约谈”;而自己离开饭店时,心乱得要命,连声道别都没有,更拒绝再搭他的冷冻车,一甩头就走人了,根本也没有设想过他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