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将水壶盖掀开,顿时白热的水气占据了厨房的小小空间,然后消失——
尹桀仁默默地注视那沸滚的水,她——不想嫁他,是不是嫌他不够好?没资格做她的男人呢?他忧郁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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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之间的对话——
“我真不敢相信,你要结婚了。”周璇支着手肘看着正在抄写亲友地址,准备寄出喜帖的好友汪美兰。“亏你以前还大唱不婚主义。”她忍不住嘲弄道。
汪美兰回眸望了她一眼,笑吟吟的。“你到现在还那么坚持吗?”
周璇没吭声。
“最近为了婚礼一事忙得我焦头烂额,除了请人帮忙看日子、找饭店、试礼服、首饰、印喜帖,搞我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有十个分身去做那些事,然后真正的我就躲在房间里喝茶、看书,只要等着日子到来,一大早去化个妆,带着最美丽的笑颜出现在众人面前,说声‘我愿意’后,再去换上一辈子难得穿几次的礼服,参加喜宴,挨桌道完谢后,再放下根本没吃了几口的满桌佳看,站在门口,催客人回去,好让我早点合眼睡觉补眠去……”
周璇忍不住捧腹。“你也帮帮忙,这像是个待嫁新娘说的话吗?把好好的婚礼说的像无聊的公假。”
汪美兰吐吐舌头。“的确是呀!不过我想这辈子也就结这么一次婚,就让它彻底世俗化—点,正式昭告天下——‘本人结婚’了,已经完全世俗所认定的‘人生必经阶段’之一,所以要俗就给他俗到最高点。”
周璇没辙了,论思想独立和尖锐性,她还不如汪美兰呢,面色一正。“说正经的,你到底怎么想通呢?”
汪美兰停下笔,定定地望着她。“若是我说我没想通,你会怎么说?”
“……正常。”周璇嘴巴虽这样说,心里却在想,若真想通了,大概没有人会结婚吧!
“就是这样,婚前睁大眼找对象,要结婚时两眼一闭就跳进去,婚后则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听来,我觉得自己好蠢。”周璇闷闷地说道,真的是自己想太多吗?
“你活该,谁教你有了情人就忘了朋友,若你有常来跟我Talk、Talk,你或许就不会那样死脑筋。”汪美兰凉凉地说道。“也不晓得是谁说有爱情绝不会忘了友情,现在呢,有问题才来找我。”
周璇脸一红。“拜托!每天上班忙的要死,然后……然后……”
“还要神秘兮兮得跟男友约会。”她对周璇公司BMW势力之嚣张倒也很清楚。
周璇点头如捣缶。“对呀!就是这样,所以不能怪我……”
“把朋友丢到最后一位。”汪美兰完全了解。
讲得那么委屈!“喂、喂!没找朋友Talk又不是我一个。”周璇抗议道。
汪美兰笑笑。“友情是可以历久弥新的,贵在交心,不在相处的长短。”
“那你还敢说我?”
汪美兰耸耸肩,笑着继续写字。
周璇双手抱着膝盖,将头放在上头。“我现在很气他,居然说我不嫁他是因为我不爱他、不信任他。”
汪美兰放下笔,走到她身边坐下。“别看男人外表成熟,他们的心性就像个小孩子,对他们而言,成家立业是‘必须’的,只有结了婚,有了家庭的责任,他们才算真正的成熟。”
“男人不见得有了家庭之后,就会稳重和成熟。”周璇撇撇嘴。
“因人而异,我想你的那一个,既然可以让你这个百年才难得动一次心的人倾心相许,应该是个相当不错的人。”
“可他现在像只猪。”周璇没好气嘟囔。
“他现在正因为娶不到心爱的女人而在呕气,你喔——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汪美兰摇头叹道。“你为什么不老实跟他说呢?”
“说什么?”
汪美兰狠狠瞪了她一眼。“少装傻!你为什么不跟他讲,你之所以不想结婚,是因为畏惧‘婚姻’,而不是因为他的关系。”
周璇一震,畏惧……
“一个人生活可以掌控所有一切,但是当两个人生活时,却会出现许多变数,而面对那些难以掌控的变数时,一向最爱惜自己的你,为了不让自己的生活和精神起重大波动,所以才会裹足不前。”她摸摸周璇的头。“你呀!真的是太相信婚姻就是恋爱的坟墓了。”
“你不怕结婚后,一切都变了样?”
“怕呀!但我就把婚姻当做是一场冒险的旅程,能幸福美满是我幸,破坏哀愁则是我命,若跟他真走到那一步,我才不会认命,快刀斩乱麻,赶快过自己的人生。”
周璇静静望着前方,良久不语。
汪美兰拍拍她的肩膀。“你一向清楚自己要什么?若真要弄个明白你才肯结婚的话,那就这么做!可你要把真正的感觉和想法讲给他知道,让他清楚、安心,毕竟这事是要你们两个共同的决定,不是一个人作主就算了,结婚——是对‘想’结婚的人才有意义,要不,它只是个牢宠和束缚。”
周璇静了半晌,再抬头,眼中多了一抹戏谑。“告诉我,你是历经了多少才有这番发人深省的箴言?”能从汪美兰点头结婚的男人,绝非简单物。
汪美兰扮个鬼脸。“当然是经历过N次的天人交战,算你好运,让你捡到便宜,可以不用绕一大圈就能得到。”
周璇轻笑。“放心,你的恩惠在我的红包中展现诚意的。”
“呵呵!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喽!”
“得了,你全身没有一个细胞叫‘客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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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之间的对话——
“你听说过这种事吗?一向是女人想用婚姻把男人套牢,可是现在却相反,当男人想跟女人结婚,女人反而不领情。”尹桀仁仰头灌了一口可乐娜,虽然喝的是啤酒,不过微薄的酒精,仍让他松了警戒,对着一个认识不到十分钟,同他坐在巴台的陌生男子大吐苦水。
那陌生男子有双充满睿智的眼睛,此时正闪着同情,一边喝饮料、一边听着尹桀仁说他的女人有多冥顽不灵,难以理解。
“你为什么会想结婚?”冷不防地陌生男子开口问道,他的声音相当低沉悦耳。
尹桀仁愣了一下,酒意略散,他专注地望着陌生男子。“怎么说?”此人约三十开外,穿着西装,看得出来也是白领阶级的。
“你已经准备放弃单身的乐趣——不能欣赏别的女人,只能专心一意对一个女人,即使她已成了黄脸婆,年轻不再,也不能像现在跑到酒吧来喝酒解闷,一下班就得回家报到,和老婆、孩子对望或是一起看电视,你已经准备好走入家庭吗?”
尹桀仁沉默了一下,这些问题对一个有责任感的人来说当然想过,没想怎么敢谈结婚。但是……准备好了没?他却无法立刻说出肯定的答案,望向那男子。“我叫尹桀仁,在亿来企业工作,先生贵姓?”
“亿来?大公司喔!我叫薛冠郁,在全能企业。”两人交换了名片——毫不拖泥带水。
薛冠郁摇晃着怀中的酒,看着光线在其中的转变。
“你想娶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男人也算是出色一族,能被他认定为妻的应该也是个特别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