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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声音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清楚呀?”
“奶奶,这东西可以帮您把声音弄到清清楚楚传到您耳朵里去。”
“哎呀!有趣,有趣,原来是这样玩的呀!来!丫头,你也跟我说几句话。”老太太脸上的表情像是得到了一个有趣的玩具。
“是!”秋雅的黑眸泪光盈盈,表情微微激动,接过听筒。“嗨!奶奶……”
“谢谢你。”她慎重其事的向他鞠躬道谢。
“不客气!小事一件。”他不习惯她那么严肃,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想到这个点子。
此时,虽是下午两点,可坐在凤凰树下的他们却一点也感受不到躁热。
“不!不是小事。”秋雅透过窗户望进屋内,看到奶奶像个小孩子般,拿着听诊器到处听着,一会儿拿到电视机前、一会儿贴进收音机,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欢愉。“你做到了我长久以来一直不能做到的事——再次带给她欢乐。”她转向他,握住他的双手。“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她难掩激动的说道。
她的手不像一般女子那样的细腻,反而有些粗糙,感觉好像曾做过许多的租活,但却坚实有力,被她紧握住的他,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力量透过掌心传给了他。
“不客气,我很高兴能让奶奶快乐。”这不是应酬话,而是发自内心,他不轻易对一个人有好感,可老奶奶的单纯、开朗,却让人不由得尊敬。
“这房子和树,几乎跟我十一年前看到的一样,之所以保持原样,是为了老奶奶?”他忽视她对他的影响,他必须探究出为何她不肯卖地的原因,找出来后,再予以……“解决”,他压下陡地升起的罪恶感。
她轻轻摇头。“不只是奶奶,也跟我有关系……许多人都想要买这块地,因为大家觉得有利可图。”
他瑟缩了一下,他也在其列。
“可是这块地、这栋房子对我们的意义,远胜于任何金钱。”她抚摸着树。“你猜这棵风凰树有多老了?”
看那粗壮的树干和茂盛的枝叶。“应该有几十年了。”
“呃!快过半世纪了,这树可是跟着我爷爷飘洋过海,从大陆带来这块土地立根,听说爷爷在种下时,明令童家子孙绝不可砍伐此树,并发下宏愿,希望童家人可以不用再过着战乱、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从小我就有这样的意识。”她对他扮个俏皮的鬼脸。“如果这棵树没了,就意味着我们童家人得再过战乱不安、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为了维持和平,这棵树千万动不得。”
啊?这是什么荒谬的想法?但她的表情又是那样认真,可见她不是说着玩的,转了个念头。“你们相信这树是守护神?”
“是的!不只守住我们这个家,也守住了这条街……十几年前,你还可以看到每家每户前都还有种树,可大家为了盖更多的坪数、更高的房子,把那些树都毫不留情砍了,现在只剩下它孤零零……”
“是的!我记得,在满排的绿树中,我只见到它灿烂的火红还有……”他回想起初见时的惊艳。“那蝉鸣……”他轻轻地说道。
“嗯!”回想起初见面的情景,她嘴角不禁露出梦幻般的微笑,凝望着他,他一定不知道,才一次的偶遇,她的心就为他陷下去了。“现在这里的夏天可热闹了,整条街的蝉全飞来这里唱歌,鸣得可大声了,有时觉得整个耳膜和窗户要被震破了呢。”
她的声音有若音乐般,缓缓柔柔的滑过他的心胸,望进她的盈眸,心里有说不出异样的悸动。“不会嫌太吵吗?”他漫不经心的问道,盯着她,只想听她再多说点话。
“嫌?”她抿嘴一笑,表情霎时迷人极了,让他再一次痴了。“哪敢呀?那可是它们生命中最得意的杰作呀!”她手抚触着树下的泥土。“还在这窝着呢!过几个月就可以出来了,我希望今年能多捡到几个蝉壳……”表情有丝忧郁。“现在一年比一年少了。”她的心疼溢于言表。
他沉默着,知道她言外之意,环境的遽变,让它们的生存空间愈来愈小了,如果这棵树没了,这条街的蝉也就不见了……
可是——该管那些蝉的死活吗?他的事业,他的企业,他的开发企划,“应该”都比那些微不足道的昆虫还来的重要!
尽管他想要这样说服自己,但却无法抑制那丝怅然。
可恶!他何时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一种莫名恐慌袭向他,与她相处的时间愈长,他就愈来愈不认识自己,好像有个陌生人在慢慢侵占他的身体、他的思考,让他变得软弱、多虑。
身为莫家继承人和东宇企业的总经理是不可以如此的!他更不该忘了自己为何会来此、此刻会与她在一起的用意和目的。
他必须说服她把土地卖给他!可是……
又来了!秋雅暗暗在心中叹息,他与她相处的时刻虽短暂,可是总在某一刻,以为可以与他更贴近、了解他,拉近彼此的距离时,他的情绪就会有所波动。
她没有读心术,除了天生的敏锐,再加上长久处于山林中,对万物的气息变动,总会有着莫名的异样感。
当冬天即将结束,春天即将来临相交之际,她几乎可以确切知道,所有的植物是在哪一刻苏醒,绽出新芽!迎接春天的来临。
这种感觉用在于人的身上也很准,她可以感觉到对方是抱着善意或恶意来接近她,而对亲近的家人和好友,也几乎能在第一瞬间,知道他们的情绪变化。
像此刻的他——好像陷入某种挣扎和对抗,为了什么?
“你在为什么烦恼吗?”她忍不住开口问了。
他一惊,眼睛张大。“你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你脸上和你所散发的气息都写着‘我很烦恼’。”
他不自在扯了一下领口,觉得有点难以呼吸。“你很敏感。”
“嗯!有一点点。”怕会吓到他,毕竟人不喜欢被看穿心事。
该死!那种失控感再度浮起,他突然痛恨事情再也不能掌控在手中的感觉,跟她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无法预期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哪些情况?
够了!他要摊牌!他要告诉她——他是谁?他的来意!然后威胁利诱她卖地给他,然后——不管结果如何,他不想要再见到她了,他不想要再面对这种失控感。
“你的好友没有跟你说吗?”
“说什么?”
“关于我——”他止住了嘴,惊愕地见到她红了脸,一脸局促难安样,这令他难以说下去。
“喔!”她无意识的拿起地上的枯枝把玩。“其实也没什么……她只是问我们到什么程度了?”
纪岚春问她这个?他屏息望着她。“你……怎么回答?”心跳突地加速。
脸上红晕漾的更深,犹豫了一下,才抬头看他,双眼却是闪亮迷人。“我喜欢你,就这么简单。”说完后,她就像做了坏事的淘气小女孩,站起身躲到树的另一边。
她的话就像个炸弹一样,炸得他哑口结舌,即使心中臆测得出她对他的感觉,可没想到她可以如此坦率地说出来。
他楞楞望着她倚靠着树的背影,抬手想碰触她,可是伸到一半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