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了吗？”妇人更小声地问。不用说，她不是把他们当作斗嘴的年轻夫妻，就是男女朋友。
“没有。”他简单的回答，不认为有多说的必要。
“年轻人总是容易吵嘴，你是男人就让着她一点，别再呕气了。”妇人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的心声念着。她说完就像是目的达成，已满足够自己的好奇心，竟然没再理他；她调整好姿势也闭上眼皮准备小睡一番。
韩介群纳闷地转回头，却讶然发现莫庭水的眼睛不知何时竟舍得离开窗户，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的脸孔，而眼中显然没有敌意。
她的目光像是审视，又像只是单纯地在看一件物品；是她看腻外面的云朵，还是不想再对他视而不见？总之，没有敌意似乎是一件好事。
近四个小时老僵持着不能放松是苦事，也没那个必要。他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也没和人斗气的癖好。
其实莫庭水听到那几句简短的对谈了，虽然他们的音量小得不能再小，她还是一字不漏的听进耳中。谁教飞机内没大多的嘈杂声，她又无聊得紧嘛！
为了让有点酸痛的脖子平衡一下，她趁机换了方向。看着他斯文的脸，她有些失神，觉得他似乎比窗外那些飘着的平淡无变化的云朵更值得列入观赏目标。
两人个性犯冲是其次，他的确有张让她喜欢的脸孔。
韩介群露出浅浅的笑意，决定打破尴尬的沉默。“我们没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这样僵持下去吧！”
当他一开口，邻座妇人的脸上浮现一抹浅笑。
考虑了几秒，莫废水决定接受妥协，直率的回答：“好吧！暂时休战。”如果他不再惹恼自己，她是打算和他和平相处。毕竟他是小婕的哥哥，而且以两人见过面的机率来看，回国以后应该也不会有太多的接触，那“个性不合”这个问题就没什么好计较，先端到一边纳凉去好了。
“暂时？”他挑起眉打量着她，似乎在询问她那用词所代表的意思。她该不会和他一样觉得在飞机上对峙很伤神，所以才决定在下飞机前先委屈自己一点，和他短暂的和平相处；下飞机后又要恢复之前拿鼻孔对着他的态度？
“那是指我们不要再吵架的话，没特别的意思。”莫庭水解释，想了想又道：
“终究你是小婕的哥哥，她又是我的好朋友，我们针锋相对她会为难吧！”
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所以我们这趟旅行就当对方只是同个旅行团的游客就好，不用有太多交集，也没必要当对方不存在；反正回国以后你还是小婕的哥哥，我还是她的朋友，像以前一样各自生活不相干就好了。”
“之前发生过的事也一笔勾消？”虽然那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他也没想过要和她多接触，这样平淡的相处方式似乎不错，但她那一副撇清关系的模样真教他哭笑不得。
“不让它过去能怎样，难道一辈子记在心底拿你当仇人看？我才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做哩！尤其你是小婕的哥哥，永远不可能仅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那讨厌你岂不是让自己累，又让小婕为难罢了。”莫庭水以自己的论调解释。小婕一天到晚嘴上就挂着她的宝贝哥哥，她当然觉得自己这样做最好。
“说来也奇怪，你是小婕大学的同学吧！我竟然从来没见过你。”韩介群不予置评的跳过话题，看来自己还是托小婕的福才少受了些冷面孔。
“你有见过她的其他同学吗？”莫废水好笑地间。
韩婕虽然一直谈论她的宝贝哥哥，却死也不肯让他们几个死党拜见他的庐山真面目，就连照片也不给看，因此大伙才更笃定她有严重的愚兄情结！
这次小婕说要介绍她哥哥韩介群给她们认识时，没有人不吃一惊的，她们皆讶异于小婕终于卸除防卫，或许是因为那个何雅玟的缘故吧！可是若说没有好奇的期待是骗人的，因为好不容易才能见到五年来只能“耳闻”的人物耶！
莫庭水和于巧唯、骆洁亚都兴味盎然的等着这一刻，只是她没想到会是“他”！
被她这么一问，韩介群才试着回想，最后终于有点迟钝的摇头叹道：“好像没有。”他从没挂心这种琐事，所以也没特别去注意过，现在仔细一回想才发觉好像有些古怪。
要说小婕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嘛！以她开朗的个性不太可能；况且她常常电话不断，假日也常出门去玩，那为什么在他的印象中，似乎没有她带同学或朋友回家玩过的记忆？他都刚好错过吗？不太可能吧！
想想这还是第一次小婕介绍朋友给他认识啰！
“那就对啦！除非意外，否则你没理由见过我。”她对他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
所谓的意外，指的自然是两人的“不期而遇”，这是小婕避也避不开的情况。不过那种机率很小，对她们而言根本是小到没有；这也是和小婕同学四年以来，他们一直没能认识对方的原因。
其实对她们几个人而言那也没什么，所以她们也没真的刻意逼小婕介绍，只是好奇心嘛！人皆有之。
韩介群第一次看到她笑，觉得此刻的她让人感到出奇的舒服。老实说，他极希望那抹笑容能一直挂在她美丽的脸上。
“你们都不到同学家玩的吗？”他猜想。
莫庭水摇头。“当然不是。小婕都去过我家不知几百次，就连唯她们家也一样。”见他一脸迷惑，她的双眸闪出饶富兴味的光芒。“答案是——小婕从没邀过我们去家里玩，至于原因嘛！你自己去问小婕。”
说没邀请是客气啦！小婕是斩钉截铁的拒绝呢！
韩介群皱起眉头，不懂她话中的玄机，难不成这种事还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你男朋友会不会生气？”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他指的是柯伊达，可是他却莫名地有点排斥这个想法。
男朋友？莫庭水不解地望向他，但随即领悟他指的是谁。“你说伊达？他为什么要生气？”
“小婕任性的拆开你们，还强迫你和我一起坐，他不会生气吗？”就算度量大也有个限度吧！
“他没关系啦！倒是你的女朋友会不会介意？”反正伊达不是她男朋友嘛！莫庭水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只是想了半天，小婕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减少她哥哥和何雅玟相处的时间；但万一下飞机以后人家因此憎恨她，岂不是无妄之灾？
小婕那家伙干嘛挑她陷害哪！莫庭水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雅玟不会生气，不过让她和小婕在一起，我怕她会想哭。”韩介群说得有点无奈，小婕从未对不喜欢雅玟的感觉加以保留，雅玟当然不会迟钝到不知道。
“那倒也是。”她了解他的意思而颇有同感地微微颔首。看来有人比她还值得同情呢！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处境也不算太可怜了。
虽然和何雅玟没正式的接触，可是从她的言行举止轻易地就发现小婕对她的形容并不夸张，不过她对何雅玟也没有所谓的喜不喜欢，只是她觉得被小婕讨厌的人都很可怜就是了。
第四章
全年如夏的塞班岛一向是旅游的好去处。避开八、九月的雨季，现在果然不负游客所望的呈现阳光普照的晴朗天气，暖暖的空气中荡漾着一丝淡淡的海水味，朵朵白云在蔚蓝的天空中自在飘浮，清澈湛蓝的海色广无边际地延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