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庭水!陪我去放生好不好?”韩婕提着一个水桶出现在莫庭水面前。莫庭水讶然的看着水桶中悠游的小鱼,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哪来的鱼?”晚餐过后大家就各自回房休息了,这会儿小婕竟然有鱼要放生?她实在不敢去想小婕没回房间会跑哪儿去玩,海钓?最好不是!
“从别人那里买回来的啦!钓到小白的主人说要拿它当消夜耶!它还那么小,不是太可怜了吗?还好小白的主人愿意把它卖给我,就连水桶都一起送给我。”韩婕劈哩叭啦的开始解释。
“小白?”莫庭水实在没有勇气猜测小白指的是“谁”。
“就是它啰!”韩婕把水桶提高,让莫庭水看清楚桶中的鱼。
果不其然!其实庭水也不是真的猜不到,毕竟小婕介绍给她认识的“小白”可多了。凡是接近暗色系列的叫小黑、淡色系列的是小白、颜色太复杂的归类于小花,这三个名字就是小婕对所有的动物会有的称呼。
不管人家再怎么抗议,韩婕还是依然故我;她的理由是,宠物的名字罢了,有什么好坚持的,选择她的叫法不是好记又好叫吗?
不过,这种怪异又懒惰的习惯,也只有小婕使用起来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去哪里放生?”莫庭水认命的问。
“海边。”韩婕肯定的回答。
“海边?不好吧!那么晚看不到路,还是明天早上再去。”莫庭水看着已经全暗的天色,不认为这么晚到海边去是明智之举。
“不行!鱼会死掉的,那我买它就没意义了,你不陪我,我就自己去。”韩婕一口否决之后就转身。
莫庭水急忙捉住她的手,“我陪你去就是了,这么晚你一个人太危险,不过我去叫伊达陪我们去好吗?”她怎么可能让小婕这么晚一个人到海边去?太危险了。
“不要!你要叫他我还不如自己去。”刚因诡计得逞而喜上眉梢的韩婕,一听到庭水最后的话又垮下脸。
“你就这么讨厌他?”伊达是个很好的人,庭水实在不解小婕对他的敌意从何而起。
“没错!我不喜欢他。”韩婕没有特别的激动,但语气已经够肯定了。柯伊达那家伙跟着去,她的计画不是铁定泡汤?当然得设法阻止!
瞧小婕那跩得不怕人知道的模样,难道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吗?莫庭水无法理解的叹气,心中为伊达的无妄之灾泛出一丝同情。
不过她最后还是依韩婕的话,并没有叫柯伊达随行。两人摸黑走了一阵之后,莫庭水忍不住开口了。
“小婕!我们回去借把手电筒好不好?”紧跟在韩婕身后,莫庭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很勉强的看见小婕的背影。
“快到了啦!”韩婕的语气没有愿意折返的意思。
莫庭水无可奈何的苦笑。说真的,她很佩服小婕竟然还看得到路走,她现在连自己的所在位置都快搞不清楚了。在她正这么想时,却听到水桶落地的声响,而韩婕突然哇的一声开始往回冲。
“小婕?”莫庭水感觉到她从自己身边冲了过去。
怎么回事?她最不敢相信的是,小婕就这样丢下她跑了?而她甚至看不到小婕是朝哪个方向跑掉的,这下子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死定了!她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全身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心想小婕该不会是见鬼了才跑那么快吧!
虽然她胆子一向不小,又不特别信鬼怪这些东西。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要说完全不会害怕,那才是拿来骗呆子的蠢话。
当她不自觉地环抱起胸、无方向的走动时,脚不知被什么绊住,在她自己的惨叫声中硬生生地摔倒在地。不!她摔倒的地方似乎不是沙地……而是一个湿透却温暖的胸膛?难怪她觉得好像被及时抱住而不至于受伤。
只是,这里怎么会躺着一个人?变态?当恐惧爬上心头,她开始想尖叫时,好不容易一丝理智窜入她的脑海里,才让她及时捂住自己的嘴。
小婕是不是因为看到还是踢到他,才被吓得逃跑的?那不就代表人家原本就躺在这沙滩上,是她们打扰了他才对。
“对不起!踩到你了,你有没有怎么样?”莫庭水挣扎的爬起,用英文问道。因为她看不到他,只好以世界较通用的语言沟通。谁教天黑得那么彻底,她晚上的视力又特别差劲。
一般人在黑暗中待久了多少会习惯,而能稍微看得见,但她就是不能;所以她才更不敢相信知道这点的小婕竟然会弃她而去。
其实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韩婕就是知道这一个弱点才跑掉的;或者该说,知道这弱点才会花心思拐她出来,又故意不带手电筒。
对方没说什么,缓缓地也从沙地上坐起身。
“你听得懂我说什么吗?”她见他没回答又问,而她似乎能隐约看到对方点了头。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能?”她突然联想到,他可能是个哑巴!?
对方还是没有说话,而她就有了结论。“对不起……”她伸出手想为自己莽撞的话道歉,却猛然发现他的衣服全湿透,顺势往上一摸,更发现他连脸和头发都是湿淋淋的。
全拜小婕那一桶的水所赐!
“对不起!小婕不小心……”她急忙的以袖子替他擦拭脸上的水滴,用手去抹他湿渌渌的头发,突然想到他衣服全湿了,又赶紧脱下自己的薄外套要披在他身上。
可是因为眼睛派不上用场,几乎全凭感觉行动,所以她的动作既不俐落又迟缓,害她一直在说“对不起”。
可惜她刚脱下外套,对方就制止了她的动作。莫庭水仿佛见到他在摇头,动作一停,对方又将衣服披回她身上。
这岛上的人真好!跪坐在沙地上的莫庭水感受到一股感动的暖流。
之所以认为他是岛上的人,是因为她认为这么晚还在沙滩上纳凉的,也只有岛上的本地人吧!
“你的衣服很湿呢!”莫庭水内疚又不安的碰触着黏在他身上湿透的薄T恤。虽然她不是元凶,但总得有人负责嘛!
微见对方似乎在摇头,她伸出手又停住。
“听说瞎子都是用手摸东西去感觉的,或许你不相信,但我的眼睛在黑暗中适应的能力很差,你介意我摸你的脸知道你是摇头还是点头吗?”她征询的问道,而这种问题对一个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人来说绝对是唐突的!她知道。
可是她就是对他不感觉陌生,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所以她才想多和他聊几句——就算只有她在说话也好。但在这前提之下,她总得确定知道他的反应如何,若是惹人厌自己也要知道嘛!
然而,时间就这么的停住,就在她以为他不同意而准备放弃时,他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莫庭水凭着手的感觉发现是“点头”以后,才松了口气而露出笑容。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释怀之后笑问。
对方迟疑了会儿,轻轻拉起她的手指向天空。
“天空……”她不解地仰望着天空,倏地低下头看着他的方向。“看星星?”她的手感觉到他的脸上有笑容。
她再次仰望天空,以南方岛屿的天空来说,今天晚上的星星并不多,也不会特别的亮;但是却闪耀着奇异的美丽光彩。
“以前在童话书上看过,人死了以后会升到天上变成星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我能变成星星,我也想闪耀出那样的美丽……”她不自觉地像是梦呓又像叹息般喃喃自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