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就知道,追男生追到别人班上来,有够厚脸皮。」
「就是嘛,花痴到这种程度,真是笑死人了。」不只说,她们还一致朝项惠紫坐的方向去白眼,就怕有人会不知不觉。
几个女生中,只有一个喜欢陈翼,但其它人都站在她那边。
「我看不只花痴,又不是我们系上的,却一天到晚跑到我们系上、大摇大摆的进我们班上,不知是少根筋,还是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调查过系上没有项惠紫的资料,所以其中一个女生放大胆地尖酸批评。
项惠紫放下手中的筷子,状似犹豫地看向她们。「你们是在说我吗?」吸了口气,她用怯弱的口气问道。
本以为她会充耳不闻,几个女生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主动对号入座,麻雀俐嘴一下子安静下来,一个个僵硬地面面相觑。
本来她们只是想讽刺她一下,或许她以后就不敢常出现。
她们万万想不到项惠紫正等着她们这些小鱼儿自投罗网,好替她又开始无聊起来的生活加点料,而且差一点就等得快要不耐烦。项惠紫一跟她们说话,连平常不和同学打交道的陈翼也朝她们看过来,吓出她们一身冷汗。
这下子,她们更生项惠紫的气了。
「妳们到底是不是在说我呢?」不见她们有谁肯冒死回答,项惠紫仍委屈追问,低低绞着十根细白的手指,活像被恶婆婆欺负的小媳妇。不晓得为什么,她最近就是觉得「扮委屈」很有趣,也发现要扮到出神入化并不容易。
当作是种挑战,她对眼前的角色扮演也就更投入。
「这个……」几个女生看来看去,一点点声音到了嘴边又消去。
若能趁着这个机会,吓走眼前这个土到家的眼中钉,似乎也是不错的主意;只是这么一来,她们不就成了坏人,难保不会被看不过去的人抨击。毕竟学校可没规定,不同系的学生不能到别的系上去。
陈翼什么都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们,让她们更是紧张。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是妳们班上的人,不应该一天到晚跑进来找阿翼,可是我只是想和阿翼一起吃饭……」眼见没人愿意把戏唱下去,项惠紫更卯起劲玩,不等她们承认方才说的是自己,便像快要哭了一般,自动像个小媳妇道着歉。
她的道歉,无疑是企图让对方无地自容。
班上的人盯着他们这头,对攻击项惠紫的女生引以为耻,似乎不想承认跟她们是同学。项惠紫丑丑的外表,增添几分被欺负的可怜味道,更引发了别人的同情心。瞧,此刻同情她的窃窃私语,不就悄悄多了起来。
几个女生尴尬不已,犹如哑巴吃了黄连。
差点破功笑出来,项惠紫赶紧调整呼吸,暗暗吸了口气。
突然,她委屈的泪水说掉就掉了下来。这一掉泪,她毫无疑问地以弱者之姿,轻易让早已哑口无言的几个女生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
唉,她从没想过自己的泪水会如此廉价,跟矿泉水有得比呢。项惠紫咬着下唇忍住笑意,强忍的泪水却掉得更凶,正唱做俱佳的同时,却瞥见陈翼竟然在打包便当。他在做的事,是唯一让她感到奇怪,并非她所能理解的行为。
她在掉泪,他还在那里优优闲闲地包便当?
啧,看来她似乎该重新检讨自我魅力,该多加磨练了。
在她暗暗反省之际,陈翼却霍地从位子站起来,吓了她一小跳。
「她是我的朋友,不需要被任何人明讽暗刺,如果你们有意见,以后我和她去别的地方吃饭就是。」陈翼一手舍着打包完毕的便当,一手拉住错愕得不及反应的项惠紫,面无表情的丢下几句话,二话不说便往教室外走。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是生气了。
陈翼的生气,显现他封项惠紫的重视。
项惠紫何尝不感讶异。这还是陈翼第一次当着众人面前保护她,承认她是他的朋友!她本来还以为他会沉默到底呢。
老实说,被他破坏了好不容易送上门的消遣,复杂的感觉使她不知道到底该气他多事,还是该窃笑自己真的努力有成?现在,她该走哪一步?
状况都乱了。
★※★※★※
陈翼真的带项惠紫找了个地方,在沉默中继续把便当吃完。
「对不起,为了我害你和同学闹僵。」吃饱后眸子一转,项惠紫便边收拾着便当盒,边小声对始终不发一言的陈翼道歉。
「我有说我在意吗?」陈翼撇开视线,还忘不了之前的不悦。
很显然,他讨厌看见她掉眼泪,不喜欢别人欺负她,根本不在乎跟同学是否闹僵。反正那些女生麻烦透项,他也不想和她们往来。
「没说不代表你不在意,也不代表我没造成你的麻烦。」她装出一副很识时务的模样。
「妳怎么跟女人一样爱瞎操心,我什么都没说就代表什么事都没有,妳莫名其妙的跟我道歉干嘛!」陈翼变了脸色,口气也有些僵硬。
每天都有免费的便当吃,他还没跟她道谢,哪需要她的抱歉。
虽然是她一厢情愿每天做便当给他吃,但也的确省了他不少伙食费,对他吃紧的经济状况不无小补。不善于道谢,但他的确心存感激。
「我本来就是女人嘛!」项惠紫好气又好笑地矫嗔。
「我知道。」陈翼点头。从她的外表看来,没有人会怀疑她是女人的事实;就算她在学校里总是故意打扮得很奇怪,难以遮掩的女性曲线仍是一目了然。
「知道才怪哩。」项惠紫低声咕哝。
她岂会不知,对他而言,她恐怕项多只是免费提供便当的善心人士。
在他来说,她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吧。
嗟!一个便当都比她强,她还真讨厌这种感觉。虽没实验过,不过要是谁都能用食物收买他,那感觉肯定更呕人。
顿口气,陈翼突然开口:「我知道我不够温柔,或许还很粗心。」
「你这是在跟我道歉吗?」项惠紫笑,受宠若惊的模样。
真正粗心、不够温柔的男生,是不会察觉自己粗心、不够温柔的吧?她又不是他的女朋友或是什么特别的人,就算他粗心、不够温柔,似乎也没有跟她道歉的必要,所以做的话必定另有含意。
果然,不出她所料--
「不,我只是想让妳明白,想当我的朋友,最好别太敏感纤细。」既然吓不走她,他也就接受她常伴左右的情况,反正他并不厌恶她的存在。
「我们是朋友吗?」项惠紫不动声色地笑问。
一开始便存心拿陈翼当消遣对象,她怀疑自己是否当他是个朋友?有时,朋友和消遣对象未必能够划上等号。
「也许是吧。」她特地问起,让陈翼突然有些迟疑。
汲汲于生计的忙碌生活中,朋友对他而言不是那么重要,所以他并没有想过朋友的定义,要到怎样程度的交情才能算是朋友。
「也许?」项惠紫口气一顿,暗暗感慨,竟然还有待商榷啊!
努力那么久,成效只有一点点,费的工夫真像白搭。
「我不需要朋友,也没有时间跟人培养友情。」陈翼淡淡自嘲地道:「硬要说的话,妳或许是我唯一的朋友。」
「那是我的荣幸啰。」故意忽视他的自嘲,项惠紫很开心的说。
普通人不管再忙再累,多多少少还是会想要一、两个在烦闷时可以倾吐烦恼的知心朋友。可她这些日子发现,他不但对交朋友不感兴趣,对周遭有意和他成为朋友的人也避之唯恐不及,还真不是普通的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