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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离外祖父母的家有多远,骑脚踏车随性而走的雷煜抬起头,发现已日正当中,他知道大概赶不回去吃中餐,便开始寻找适合的休想和野餐地点。
离不远处的一条小河旁,有一棵足以遮阳的大树,他决定在那儿野餐,不但可以休息用餐,吃完东西也就近有地方洗洗手。
玛拉姆的准备很齐全,野餐盒里不仅有足以果腹的食物,还有蓝格条纹状用来铺地的野餐巾。
雷煜将野餐巾摊开铺在地上,把食物从野餐篮里拿出来,在动手享用前先闭上眼,十指交叠说起感谢词,不过他谢的可不是上帝——“感谢亲爱慈祥的玛拉姆奶奶,让我有这丰盛的一餐……”
当地张开眼睛正准备开始用餐时,却看到沿着小河旁,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摇摇晃晃地朝他这个方向而来,好像随时会不支倒地一样。
这不关他的事,他不喜欢多管闲事,他一向鲜少主动招惹多余的麻烦。无心理会他人之事的雷煜视若无睹地拿起三明治。
不过,再怎么事不关己,他实在无法就这么无视前方那看似受伤无助的人影。该死!他丢下手中的三明治在心底咒骂着,一跃起身就朝那小小的身影飞奔而去。
那小家伙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原本不稳的身体当场扑倒在地,跌了个狗吃尿,接着那小家伙在踉跄中爬起来,还搞不清楚方向,竟要朝河中走去。
没错!他是不喜欢多管闲事,却不代表他会见死不救。
“小鬼!不想死就停在那里别动!”来不及赶到小家伙身边的雷煜只好扯开喉咙大喊,制止差一步就稳摔入河中的小家伙。
基本上,那条河看起来并不深,可是依小家伙摇摇欲坠的情况看来,落河后会溺毙也不无可能。他不太想弄湿衣服下水救人,要是还得做人工呼吸,那就更嫌麻烦了。
原本精神委靡得像快死掉的小家伙,不知哪里来的精神,乌黑的双瞳在瞬间布满防备,软绵绵的身体,在片刻间转成刺犯般的武装,循声警戒地面对朝自己跑来的人影一副备战府敌的凶悍状态。
由远跑近的雷煜,几乎要相信起世界上真有神迹,不然他怎么能亲眼看到一个明明毫无元气的人,竟在瞬间充满生气,一扫原有的颓靡。
“我警告你,我不是什么小鬼!不准你这么叫我!”
根本没力气说话的小家伙,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将话吼出口,硬生生地砸在他的俊脸上。
显然“小鬼”两个字,刚好是这小家伙最讳人言的禁忌。
雷煜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不及他肩膀高的小家伙,将小家伙狼狈的模样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脏兮兮的衣服和牛仔裤,短短的头发也乱成一团,瘦小的身后背着一个和主人差不多同样脏,对小家伙来说已不堪负荷的背包。
几个字眼闪过雷煜的脑海——一个脏兮兮的……
逃家小子!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雷煜想将小家伙拉离河边,省得要是小家伙一不小心掉进河中,他还得下水“捞鱼”。
“你滚开,我不要回去!”小家伙用力地推开他,突然用日语吼着。
望着小家伙脏兮兮的小脸上那对晶亮乌黑的眸子,雷煜有一刻的微愕,那对乌黑的眸子里充满锐利的防备,似乎将他当成某种得“逃离”的人。
“你以为我是要抓你回家的人吗?”他不禁挑起眉,也用日语问。
原来小家伙是日本人,该不会是逃家以后决定来法国自助旅行,旅费被偷还是弄丢,才会落得现在这副狼狈样?不过小家伙之前说的法语倒是挺流利的,害他还以为小家伙是长住法国或在法国长大的亚裔。
雷煜一脸可笑的神情让小家伙迷惑,难道他不是要抓自己回去的人?
小家伙眼神犀利地盯着眼前出色的男子,吞吞吐吐地问:“你不是……不是‘阙龙门’的人?”
直到这一刻,稍微松懈一点的小家伙,才比较仔细地去打量对方的模样。
眼前这男人显然不是纯法国人,洋人的五官中难掩的是东方人的轮廓,是优生学中会令人赞叹的混血儿,长长的睫毛下所覆盖的是一对漂亮得惊人的眸子,琥珀色中带着灰蓝色的瞳孔,是她在法国也很少见到的瞳色。
这男人有绝对堪称出色的外表。评鉴过雷煜后的小家伙不能否认,他足以和阙龙门里那些出众傲人、一出现就吸引众人目光的家伙相提并论。她猜这个男人应该是二十岁左右,比她大个四五岁而已,小家伙在心底暗暗评估。会说日语的雷煜让她难消戒心,并没有完全卸下防备。
听到她提起耳熟的三个字,雷煜只是不动声色地摇头,转身说道:“算了!你尽管在那里慢慢龙啊凤的嚷,既然你不需要我的帮助,我走了。”
他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人家又摆明不要他的鸡婆,依雷煜的个性,自然是走人。
至于“阙龙门”,大二暑假那年,去日本分公司见习顺便游玩时,他在日本听说过这是某个神秘而庞大的组织,却没想到会在法国再听到这三个字。
不过小家伙如果是日本人,会从小家伙口中听到这三个字也不算奇怪,只是他想不通像小家伙这样外表单纯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和那种“组织”扯上关系?
“你——”谁在龙啊凤的嚷,真没常识,她说的是阙龙门耶!就算法国的“银门”不是总坛,阙龙门在法国的影响力还是举足轻重,一般人也不至于不知道吧!没想到他会就这样离去,小家伙一时无言以对,以至于只能生气地瞪着他俊朗的身影,毫不迟疑地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走去,就当作不曾发现自己一样,开始享用起他原本要享用的午餐。
当雷煜咬了一口三明治后,即使有点距离,小家伙还是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抚着扁平的肚子,她才想起自己有多饿。
雷煜以眼角余光好关地看着抚着肚皮、想偷袭谁似的小家伙,此刻正不自觉地朝他的位置移近,骨碌碌的黑眸直盯着他手中的食物。
在这种好笑的情况下,他仍只是若无其事地吃着午餐。看来小家伙之前走路会那么摇来晃去,恐怕是饿坏了。
直到小家伙离他不到十步的距离,雷煜才拿起一个三明治,朝小家伙淡淡地问道:“要不要吃?”
玛拉姆替他做了整整四大块的三明治,分一点给饿坏的小鬼也无所谓。
可是防心极重的小家伙就像野猫盯着要喂食的人类一样,即使已经饥肠辘辘,还是十分地小心谨慎,不肯贸然接近人。
“不吃?那就不准在心底说我小气……你不要,我就自己吃罗!”发现这一点的雷煜,无所谓地收回手,准备享用第二块三明治。
说时迟、那时快,小家伙以饿虎扑羊的姿势冲向他,在刹那间劫走他手中的三明治,不客气地狠吞虎咽起来,再也顾不得任何事。
看这小家伙夸张的吃相,活像不知饿了多久的乞丐。雷煜把剩下的两块三明治都放在小家伙的面前,打开水壶的盖子,边喝玛拉姆自酿的葡萄酒边道:“都给你吃吧!吃慢点,否则噎到我不管。”
要是这话出自雷翼的口,人家一定以为他是在取笑谁;但出自雷煜,却只是老实地说出心底的想法。他的确只是不希望小家伙吃太快噎到以后,没东西好怪,反而怪他不该给他三明治吃,才会害他噎到。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并不怎么让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