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府唯有独女,纪芜晴若是出嫁,家产由义子继承亦不无可能。
纪府老爷如此赏识这个义子,恐怕是不会让他给别人家入赘;不过,不论谁将成为纪府唯一的少奶奶,想必嫁过来也绝对不吃亏。
望着好友坚决的神态,纪芜晴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想当初,她若能有玉敏的豁达该有多好!
附注十:出自赠别 杜牧
第九章
算算日子,沐祺瑛觉得也到该离开纪家的时候了。
只是,以纪府义子身份,忙着代替两位老人家采买物品,指挥上上下下处里办喜事的细节,让两老可以轻松悠闲喝着老人茶等着嫁女儿之后,他才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这准新郎还没验明正身啊!
纪府无男丁,所以他忙着尽半子的孝心,竟然忙昏了头。
不提纪家两老,他总该让纪芜晴有些心理准备。
想想,从客栈带回纪芜晴以后,他不仅得打理纪府还得抽空回自己家去,在两家里里外外忙着迎娶事宜,别说去见她,根本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机会跟她说明一切。
说不定,她还真以为要嫁别人,心底呕着气呢!
这日沐祺瑛特地来找纪芜晴,还没入门就被小绿拦下来。
“小姐说谁都见,就是不见少爷。”
“芜晴不见我?”他一脸不相信。
“是的,小姐说不能让少爷进这个门。”小绿据实以告。
“谁都可以不见,芜晴不能不见我!”他想推开小绿挡门的身体。
“少爷,小绿只是听命行事,您就行行好别为难小绿了。”小绿死命挡在门口不肯动,仿佛要用一条命守住这条界线。
“小绿,你让开!”他几乎动了怒。
纪芜晴将是他的妻,怎么可以不见他?
“少爷,小姐会怪我办事不力的,求您别这样。”咚的一声,小绿在他面前跪了下去,慌得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小姐那么认真的命令,她不敢等闲视之。
服侍小姐以来,她从没见过小姐那么痛苦又坚决的神情。
瞪着跪下去的小绿,沐祺瑛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不得不相信,这对主仆有多认真拒他于门外,纪芜晴是真的不肯见他。
“少爷,真的对不起。”
见他不言不语,气得脸色青青白白好不恐怖,小绿磕了个头便起身,硬是将他留在门外,当着他铁青的俊脸关上水吟楼的大门。
沐祺瑛瞪着门,随后没有任何表情的走开。
站在被拒进入的水吟楼前,他回头仰望着高处闪过仓惶人影的房间。
哼!不能进这个门是吧?
☆ ☆ ☆
不能走门,他爬树“走窗”总行。
沐祺瑛故技重施,沿着树爬到纪芜晴闺房的窗外。
“芜晴,你为什么不见我?”他在树上对着窗户大叫。
“好痛!”别说小绿,知道他曾这么做的纪芜晴也大大吓了一跳,刺绣用的针硬是扎了手,当场鲜血直冒。
“小姐!”一见血,小绿吓得惊呼,朝小姐冲了过去。
听见小绿的喊叫,以为纪芜晴发生什么事的沐祺瑛立即破窗而人,只见房内的主仆两人瞠目结舌,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望着自己。
见两个人看上去都不像有事,沐祺瑛才稍稍安下心。
“你……怎么……”
记得他上回爬树上来,明明是狼狈地吊在窗棂边,一副文弱书生逞强的模样,这回怎么神勇得犹似轻功好手,破窗而入的姿势竟如此矫捷,有如飞檐走壁不费吹灰之力似的?满脑子乱糟糟,纪芜晴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小姐怎么了?”沐棋瑛顿了一下,直接朝惊叫的小绿问道。
“被、被少爷一吓……小姐用针扎了手。”还没完全回神的小绿呐呐回答,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她不知该如何处里眼前的情况。
沐祺瑛眸光一沉,走到纪芜晴的面前,小心翼翼捧起她的手。
纪芜晴和小绿屏着气息,不知道他想千嘛,却因为刚受惊而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直直盯着他。
他审视她扎伤的手指头,突然将它含入嘴里吸吮,立即让主仆两人倒抽口气,惊呼起来。
纪芜晴整个人僵住,整张俏脸都像野火蔓烧。
主仆两人都怀疑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是亲兄妹也不该有此亲昵动作,何况他们压根儿没有血缘关系。
稍一回神,纪芜晴便硬生生抽回自己的手指。
“小姐……”小绿不知该怎么做。
只要小姐指示,她可以把他赶出去,不然就喊人来;然而,不管怎么做,对小姐的名誉似乎都有很大的伤害,所以她杵在一边不动。她实在无法相信,文质彬彬的少爷会对小姐做出如此荒唐逾矩的事。
还好就他们三人在场,再有一个人瞧见怎么得了?
“出去吧!有事我会喊你。”纪芜晴给了小绿一抹安慰的眼神,知道小绿觉得再荒唐也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既然他如此反常,她有必要好好弄清楚原因。
虽有犹豫,小绿还是领命离开。
☆ ☆ ☆
“还痛不痛?”
小绿走后,沐祺瑛一个劲儿望着她扎伤的手问。
想斥责他什么,却瞥见他担心的眼神,纪芜晴只能摇摇头。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非见她不可?
为什么他的神情那么温柔又怜惜?仿佛他真的心疼、真的内疚自己害她扎伤了手。
若他打算眼睁睁看她嫁给别人,他大可不必这样。
见了他会伤心,所以她才不想见他,偏偏他一点都不明白她的心。他以为这些日子忍着想见他的冲动,是件很容易的事吗?为什么不见他?是不敢见,怕见了会万劫不复,怕心又会千疮百孔啊!
最近,他像是忘了她的存在一般,让她只能品尝被遗忘的苦涩。
嫁进沐府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她又觉得他不在她的面前出现,让她就这么嫁了也好、少见一次便少一次伤心。
谁知他不来也罢,一来便是如此惊天动地。
“害你流血,都是我不好。”沐祺瑛自贵着。
“血已经不流了,不痛也不要紧,手不碍事。”发现自己拿他没辙,纪芜晴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问:“倒是你,不知道现在是大白天,如果让人瞧见你像猴子一样爬上树头,还摸进我的房间,会有多严重吗?”
他此刻所做的事,不管理由为何都是惊世骇俗。
“那还不是你的错。”沐祺瑛怨怼地看了她一眼。
她以为他很乐意当猴子,想见未婚妻还得爬窗户吗?无论如何,打算离开纪府之前,他总得弄清楚她不见他的理由。
“我的错?”她错愕。
“是啊,如果你肯让我走门,我还用爬树走窗吗?”沐祺瑛拉了张椅子挨在她的身旁坐下,状似委屈埋怨,却一派轻松的自己倒了杯茶喝。
如果每回想见她都得如此费神,那他的身手得练得更矫健才行。
“这算什么道理?”纪芜晴好气又好笑。
她说不见,他便该识相走人才是吧!
“没什么道理,反正小绿说你不准我进楼下那个门,所以我乖乖爬树进这个窗就是了。”沐祺瑛睨了被他撞开的窗户一眼,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你——”
“好了,别管我走门还是走窗,你为什么不肯见我?”茶杯一放,沐祺瑛轻佻的神情已消失无踪,脸色一正向她讨答案。
“我……”能说吗?
“怎么样?”他毫不放松地追问。
“就要嫁人了,所以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闪开他的视线,纪芜晴只能随口给个答案,低下的眼眸里净是说不出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