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听说了一件大事呢!”在桌上放下茶壶,一口气跑上楼的小绿有些喘不过气来,可还是急着想传达刚才听到的消息。
“什么大事?”忍不住和他交换一眼,纪芜睛才问道。
他安稳的眸子,让她得到些许安定的力量。
喘了口气,小绿便道:“不知小姐可还记得,在夫人寿辰那日,四面八方来了好多达官显要,有做官的、有从商的、有老爷从前的部属……”
“小绿,说重点。”头都听晕了,纪芜晴顿时混乱起来,不得不打断小绿还没说完的话,“你拉拉杂杂扯了一堆,到底是想说什么?”
见她抚着太阳穴,沐祺瑛都觉得好笑了。
不过,小绿这丫头平日稳重,会不正常肯定是有不小的事。
“小姐,别不耐烦,就要说到重点了嘛!”小绿颇委屈地为自己辩驳,吸了口气才继续道:“重点就是,那日李员外——小姐知道的,就是城东那个专做古童买卖的李员外,他家的大少爷在寿宴上对小姐一见倾心,派人来提亲了。”
一口气说完,她总算可以平静下来。
李府不仅富甲一方,且家中一脉单传,小姐若嫁过去必定倍受宠爱,不可能吃上半点苦,在纪老爷看来的确不失为一门好姻缘。
纪芜晴整个人傻住。
沐祺瑛的脸色却比她的更难看。
“小绿,老爷应允李家提亲的事没有?”不等纪芜晴回神,更为激动的沐祺瑛已一把抓住小绿的手腕,模样如凶神恶煞般质问。
哪个该死不长眼的混蛋,竟斗胆和他沐祺瑛较量?
如果在他未能表明身份之际,纪老爷真把她许给别人,他一定会气得把纪府闹得天翻地覆。可恶,谁也别想抢走属于他的纪芜晴!
“没……没……”
小绿瞪大了眼,被吓得差点没了三魂七魄。
老天,少爷为什么这么生气?这事儿是小姐的婚姻大事,他穷紧张什么?又不是刚认了他做义子,老爷就为了跟哪家联姻逼他娶妻!
“真的?”最好是这样。
听见唯一想要的答案,沐祺瑛还是不放心。
不用说,纪芜晴纵使无情,也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当然是真的了,小绿不会骗你,快放开她吧!”
跟小绿一样不明白,他为何会因为有人向她提亲而发火,从温文儒雅的书生脸孔,当场变成恐怖的索命阎呢?纪芜晴虽然满心疑窦,还是先忙着从虎口下把自个儿的丫鬟救下来。
瞧小绿苍白恐惧的脸色,像是快被他吓晕了似的。
只见过他冷漠和不正经的样子,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她也有些被吓着、有些害怕,但总不能对小绿求救的视线视而不见。
像小绿般聪明伶俐的丫鬟,要再找一个可不容易呵!
好歹她也是小绿的主子,护着自己的丫鬟也应该。
“是啊,瑛少爷。”手腕被捏得好疼,小绿却只能可怜兮兮地道:“老爷说要问问小姐的意见,等小姐决定好才给李家公子答复,所以并没有当场应允李家的提亲,这事儿小绿真的没有骗你。”
早知道会招惹横祸,她就不先来通风报信了。
自找霉运也毋需如此勤快啊!
听见小绿的话,沐祺瑛突然放开小绿的手,二话不说转向纪芜晴,吓了只能卧躺在床上的她一跳,战战兢兢的看着他。
“小姐,小绿去外头等着,有事小姐再喊我进来。”
被沐棋瑛吓坏的小绿,一得到自由便抚着发疼的手腕,不等人赶,径自丢下主子面对脾气骤变的新少爷,仓惶不已地退出去。
这样的他好可怕啊!
纪芜晴连阻止小绿逃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最贴心亲近的丫鬟为了自身安危给丢下了。好啊!小绿这死丫头,亏她还一心保她,这么没心没肺的,也不想想她这小姐扭伤脚,连想逃的能力都没有!
这丫头一点都不值得疼,简直想造反了。
“你慢点,我脚已经伤了,你该不会连我的手也想弄伤吧?”
发现沐祺瑛的脸正逼近,怕他像扭住小绿一样扭住自己的手腕,纪芜晴索性先声夺人。自己都还莫名其妙,竟得负责收拾丫鬟丢下的烂摊子。
他究竟气什么呢?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沐祺瑛好气又好笑。
心疼她的脚伤都来不及了,他怎么舍得伤她一分一毫?
“那你想怎么样?”问是问了,看他眼神也知道他想干嘛,纪芜晴不等他回答便干脆地道:“所谓长兄如父,如果你对这门亲事有意见,我就不嫁李家,要爹爹去辞退亲事就是了,别用这种吃人的眼神望,我”
既然小绿说爹爹要问她意见,想必她应有拒绝的权利。
反正,她也不想嫁那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她半点都记不起来的李家公子。她突然怀疑,他是不是跟李家有过节,听见这事儿才会如此激动?也许李家少爷曾给他难堪也不一定。她愈想愈觉得是这样。
是娘庆寿那天,还是之前就有了过节?
没过节,他应该不会一副气愤难平,跟对方势不两立的鬼脸色。
“你会为了我退亲?”
听她认真地保证,沐祺瑛才缓下脸部紧绷的线条,有些笑容了。
“当然会了,咱们既然成了兄妹,我总不好嫁给兄长的仇家。”眼下行动不便,怎么想都得罪不起一个大男人,纪芜晴选择讨好他。
那李家少爷是哪根葱,害她得如此辛苦地替人消心头火。
竟敢害她受这种委屈,她怎么可能嫁过去?
“仇家?”对了,那混账想抢他的人,是仇家没错。只是一想到她是因为兄妹身份,才愿意为他退了这门亲事,沐祺瑛心中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熄。
说来说去,她还是以兄长的身份看待他。
眼下状况,当他是兄长虽没有错,可他就是闷。
兄妹、兄妹,光听她提起就一肚子气,谁爱跟她做兄妹?
“我是不知道你们结了什么仇,可是你都跟李家不对眼了,我想爹爹是不会把我嫁过去的。”以为他仍有猜疑,纪芜晴继续安抚他。
而且,现在的她一点也不想嫁人,谁都不想嫁。
如果可以一辈子待在纪府不嫁,是最好不过的事。
一道灵光闪过脑中,沐祺瑛突然愉快地问道:“这么说,是不是我和哪家、哪个人不对盘,你就哪家、哪个人不嫁?”
真是这样,他哪家都看不对眼,除了他,她谁也别想嫁!
“那也得看你的仇结得有多深啊!”察觉他心情没来由的好起来,她根本搞不清楚为什么。
总不能别人不屑瞧他一眼,他都列为仇人吧!
那些出身正统的公子哥儿们,会对从家仆变少爷的他摆脸色,语带刻薄也是可以想见的情况,极为容易让他心生不悦的。
“有多深,才算深?”沐祺瑛笑问,扬起的唇角像是另有深意。
那些人想跟他抢媳妇,仇结得还不够深吗?不只仇结得深了,还害他胸口难以排解的郁闷雪上加霜,他们一个个都推卸不了责任。
像李家那个笨蛋,谁准他来觊觎他的女人?
不长眼的乌龟!
“你说了算,行不行?”狐疑地瞥他一眼,纪芜晴感到万般无力,只想快快将他不悦的心情敷衍过去,总觉得一说到提亲的男人,他就会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对方撕成一块块吞进肚子里似的。
天晓得,那些“其他的男人”根本还没出现呢!
他这刚上任的兄长,似乎比她还在意她该不该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