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朝雾用力地摇了摇头。
她就是这点让他心疼,怒气去得快,永远也不懂得记恨。谷允臣温柔地看着她,心头却有一丝沉窒压过。希望对她隐瞒了身份的他,别成了第一个让她懂得恨的人。
“程公子、朝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叫唤自走廊那端响起。
两人均是一怔。
“韩姑娘的声音。”那迫切的音调让谷允臣蹙起了眉,急忙掠出房门。
朝雾随即跟着出了房门,看见韩玉净着急地朝他们跑来。
“玉净,怎么了?”她连忙问道。
“祁山上出事了!”韩玉净急道,将手中的字条递给她。
朝雾看了字条,脸色不禁一变,将字条拿给谷允臣。谷允臣视线迅速掠过,脸色也沉了下来。
玉净:
禹逍受伤,如今昏迷不醒,危在旦夕,请药铺的人直接送你上祁山,速来!
夕颜
“这是信鸽从祁山上带来的,我们必须赶紧上祁山,否则禹逍若不幸死去,夕颜也很难活得了!”韩玉净在一旁急道。
“走!上祁山!”谷允臣当机立断,握住朝雾的手,领头往大门走去。
“我去叫人备车,在门口会合。”韩玉净急忙朝马房跑去。
朝雾全然没了主意,只是怔怔地被谷允臣拉着走,韩玉净的话,直在她脑海中缠绕。禹逍若不幸死去,夕颜也很难活得了!听玉净说夕颜很好,她才刚刚松了口气啊!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又起了变卦?!
感觉手中的柔荑变得冰冷,谷允臣倏地停步,将她紧拥入怀。“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祁山的,别担心!”
当她不安时,他总是在她身边给她力量。朝雾将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点了点头,忍不住哽咽,她却分不清是因为担心夕颜,还是因为感动。
“来吧。”谷允臣拉着她的手,快步往大门的方向前进。
第九章
经过彻夜不停不休的奔驰,翌日晌午他们已抵达位于祁山山脚下的禹氏药铺。韩玉净将状况简洁地说了,不曾稍作休息,立刻和禹家的人一同攀上祁山。
祁山山路崎岖,加上整夜的车马劳顿,朝雾早已体力不支,这一段上祁山的路,全靠谷允臣支撑。虽然韩玉净也快到极限,但总算是行走江湖惯了,依然咬牙撑到了禹逍藏身的山坳。
“到了。”谷允臣轻拍背上的朝雾。
朝雾从睡梦中醒来,神色依然有些憔悴。“到了?”她皱眉低哺,看到韩玉净在栅栏前叫喊着夕颜和禹逍的名字,原本委靡的精神才为之一振,立刻从谷允臣背上下来,着急地探头往前望去。
“我马上开!”夕颜的声音传进耳里。
夕颜还好好的!朝雾一喜,急忙上前大喊。“夕颜!”看到夕颜那略显清瘦的模样,她情绪激动不已,并没有发现夕颜怔然的异样。
“夕颜!阿逍不是伤重吗?快让我进去看他呀!”见夕颜愣在原地,韩玉净急喊。
夕颜这才回神,拉下了栅栏的开关。“快,他在屋内!”她急忙拉了韩玉净的手,直往屋内奔去。其他禹家的人也随后奔进栅栏内,在屋外焦急候着。
“夕颜……”朝雾想唤住她,却被谷允臣自后拉住。
“救人要紧,知道夕颜无事就可放心了。”谷允臣柔声道。
朝雾暂时无法做些什么,只好和他一起在外候着,可内心的焦灼,仍让她忍不住来回踱步,看见禹家的人因韩玉净的吩咐而忙着奔进奔出,更是急得直往屋里探去。
好不容易,看到夕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夕颜!”朝雾连忙拉了她的手,担心地打量着。“你有没有怎么样?那个禹逍有没有伤了你?”尽管韩玉净保证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夕颜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一直看着谷允臣。“你是……谷允臣吗?”她犹豫地问道。
谷允臣闻言一僵,眸色转深。这几天事情接踵而来,让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对朝雾坦诚。他知道这一刻总是会来,只是他没料到会这么快,快到他来不及亲口说出。
她该怎么对夕颜解释她不嫁谷允臣了?朝雾脸一红,尴尬地摇头。“他不是,他只是谷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谷允臣打断。
“我是。”谷允臣轻道,淡然的语句却充满了肯定。
朝雾浑身一僵,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那两个字不住地回荡。
“你就是……谷允臣?”声音忍不住颤抖,朝雾看向他,变得苍白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听错了吧?
望着她的眸子,那里头隐动的哀伤让他不忍卒睹。深吸口气,谷允臣缓缓点头。“我是。”
怔在原地,四周仿佛静了,她只听得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他是?他就是一路被她深恶痛绝的人?他就是让禹遥怀下孩子的男人?他就是造成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些事之后再说,现在不是时候。”察觉到夕颜难掩诧异的眼神,谷允臣走到朝雾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他不是一直要避嫌吗?为何如今又在夕颜面前拉她的手?身份解开了,他不怕了吗?!朝雾用力甩开他的手,看了他一眼,愤怒的泪,忍不住泛上眼眸。
她不在他面前掉泪!她倔强咬唇,转身朝屋后奔去。
那一眼,隐含了太深的伤痛和愤恨,像两道利剑,深深地刺入他的心。一路保护她,结果伤她最深的人却是他自己……谷允臣痛苦地闭起眼,无声地轻叹口气。
***
周遭的人忙着,而她的世界,却像停止了转动……
屈膝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着禹家人忙碌的身影在眼前穿梭,朝雾脸上一片木然。
她以为,那次当她对爹心死而感受不到心的存在,会是她这一辈子最深刻的痛。可没想到,心被硬生生撕裂的感觉,却远远超过她所能负荷。
找不着心,她至少可以变得麻木,而今,哀绝却狠狠啃蚀她的心扉,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却又得苟延残喘的活在这个世上。
她想恨他,可那满腔的爱意反而让她椎痛了心;但,不恨他,她心里的苦、心里的迷惘,又该如何释放?朝雾咬唇,泪不禁滑下脸庞。
他为什么要骗她?
“朝雾……”谷允臣迟疑的轻唤,在背后轻轻响起。
朝雾背脊一僵,连忙将泪拭去。她不要让他知道他伤了她!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视线等高地看着她,那泛红的眼,让他心里一紧。“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你做的哪件事是没有原因的?”朝雾讥诮一笑,原本强忍不哭,在见到他盈满深情的眼眸时,却又不禁哽咽。
“朝雾……”谷允臣低唤,伸手覆住她置于膝上的手。
“不是吗?”她猛然抽回手,苦涩地扬起笑。“因为我介意别人的目光,所以在人前你必须和我保持距离;因为我先入为主地定断了谷允臣的生死,所以你总试着要我改观,这些理由不都是你说的吗?”
他一步一步陷入自己所挖的泥沼之中。谷允臣叹气,缓缓点头。“我是说过。”
“可,这不是很可笑吗?”朝雾握拳低喊,禁不住的泪决堤而出。‘你明明就是谷允臣!为什么你要假扮他人,再用这些理由来挑起我的罪恶感?这么作弄我很有趣吗?”
“若我不假装别人,你肯让我陪你上祁山吗?”谷允臣急道,向来从容不迫的脸上满是焦急。“你早在知道我的身份时就已逃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