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例行的包扎手续做完后,兰斯洛将她扶到房间前的沙发椅上坐好,自己则坐到她对面的位置,双掌交握,很诚恳地开口。“茱儿,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好好地谈一谈。”
虽然现在是很严肃的时候,但是看到兰斯洛一本正经的样子,她真的很想笑,他真的让自己迷惑了,作弄她的时候像个顽皮的大孩子;笑的时候像个多情的浪子;
当有危险的时候,他的一双肩膀却又可以为她挡下所有的灾难。
要将一切全部说出来吗?茱儿垂下眼,内心有些惊讶地发现,这并不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她会回答兰斯洛所有的问题,也会说出所有的故事,只因为一个很简单的理由,她真的完全信任他。
“你想知道什么?”茱儿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充满坚定的目光,而嘴角责呈满笑意。
这下子反倒让兰斯洛愣了一下。本以为要花一段时间开导茱儿呢!没想到她真的相信他。他清清喉咙,慎选问题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丽丝·安德烈的女儿。我刚到伯爵府的那一天晚上,老公爵给我看过你母亲的画像,那一晚你又以她的样子来到我房间内,所以我想你们有着血缘上的关系,你是怎么从那一场火灾中逃生的?”
“看样子我也被你骗了很久。”茱儿惊讶他知道得这么详细,她真的以为他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原来他根本是老公爵派来的人,说不定连神学院学生这个身分都是他编出来的。
“我的确是公爵请来的帮手。”既然已经决定坦诚以对,兰斯洛缓缓也将自己的身分说出:他原是欧洲棋士团的一分子,因为按受了公爵的委托,才前来调查“魔鬼马车”这整个事件。
“我对你说实话是因为我觉得整件事疑点很多,或许有很多事不如表面上这么单纯。”兰斯洛将自己的身分略为提过,跟着说出他的看法。
“那么你接近我是为了要调查我?”茱儿的紫眸迅速地染上一层冰霜,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他的所有好意都是别有所求的。
“并不只是那样,我……”茱儿的转变让兰斯洛不知如何是好,他以前出任务从来没有让情况失控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对于要调查的对象过度亲近,还产生不应有的怜惜之情;现在甚至反过来站在她的立场,回过头要调查老公爵。这一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让他不知道要怎么和茱儿说明白,唉,真是烦!
“算了!既然我已经答应你,我就会将所有的故事都说出来。”茱儿轻叹了一口气,她真的累了,她想将这一切都结束掉。
“当年那一场大火,我是唯一的存活者,‘安德鲁美达之泪’和我,是那场大火中唯一被留下来的。”茱儿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当晚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半梦半醒中,妈妈将我抱起,藏到一间阁楼里,跟着我就听到了枪声,再来屋子就开始着火了,一切都发生地那么快,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怕!都已经过去了。”兰斯洛见她浑身发颤,起身坐到她的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想给她力量。
“它没有过去,永远都不会过去……”茱儿抬起头,双眼显得略为狂乱,“他们为的只是那条价值连城的项链,为了那一条冰冷的宝石项链,我的家被毁掉了,什么都毁掉了,这件事不会这样就过去的。”
“所以你接近亚瑟,来到安德烈本家,是因为你怀疑他们和当年的事脱离不了关系?但是你不可能知道这一切的,当时你还只是个孩子。”
“你以为我是怎么逃出那栋阁楼的?自然是有人救了我。”茱儿凄凉一笑,要是可以,她宁愿当年就死在那场大火里,也好过现在的日子。“伟特是我母亲年轻时候的好朋友,那一晚他知道有事情会发生,连忙赶到城堡要警告我们,可是已经太迟了,妈妈死了,敌人也放火烧了房子。”
“你说的是伟特·史密斯?”兰斯洛蹙眉。他不就是那幅画的作者,能将丽丝的美完全呈现在画中的人!
“你也知道他?”茱儿在提到他时,声音中流露出不自觉的恐惧,兰斯洛注意到了,他握紧茱儿的手,再次为她打气。
“他伤害了你?”兰斯洛小心地猜测,他在那一场大火中救走了茱儿,抚养她长大的原因是什么?
“是我自己不好,从小到大学东西也学得不好……”茱儿苍白着脸解释,身子仍是不住地打颤,显然是想启什么可怕的回忆……“伟特叔叔肯将我抚养长大就很好了,他告诉我当年的一切,要我努力学习一切,都是为了要我为父母报仇。真的,他对我很好……”
“茱儿!告诉我,他是不是伤害过你?”她慌乱的样子让兰斯洛更加怀疑,这时候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其它的事,只是想知道那个该死的伟特,是不是曾经伤害过她。
“没有……他没有……”茱儿不自在地辩解,双手却直觉地环住自己的身子。
兰斯洛心念一动,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就要解开茱儿的衣服,她吓得花容失色,但兰斯洛这次什么也顾不得了,他所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不要!”茱儿一声惊叫,衣服被兰斯洛硬生生撕裂开来,她为了方便包扎,已经换上兰斯洛为她买的无袖内衣,现在衣服被扯开后,身体上无数的伤痕顿时呈现在他眼前。
“该死的!”兰斯洛仔细一看,整个身体都有着无数的瘀血,有的深有的浅,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伤是长时间累积下来所造成的。
“那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敢……”他现在只想杀人!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茱儿对伟特有着无言的恐惧,这就是为什么他明明听到茱儿被打,她脸上却看不见任何的伤痕,全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家伙打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旁人根本想不到她被如此伤害过。
“是我自己总是犯错……”茱儿双手环胸,面对兰斯洛可怕的怒气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尽她所能的解释。“这些也不是伟特叔叔愿意的,他只是气我不够用心学习,他说这全是为了我好……”
“不要再说了!”兰斯洛低吼一声,将茱儿搂进怀中。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茱儿吓了好大一跳,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兰斯洛的怀抱。
他将头紧紧埋在茱儿纤细的颈项间,来掩饰心中的震撼,想着她这么多年来所受的苦,他的心就像被刺了一刀又一刀。他紧紧拥着茱儿,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兰斯洛……”茱儿小心地唤着他的名字,不明白兰斯洛在见到她的伤口后,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凶恶。当他扑过来的时候,她差点以为兰斯洛要伤害她,没想到他只是将自己紧搂在怀里,紧得几乎她无法呼吸…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颈边有点湿湿的…“你哭了吗?”茱儿想了想,造成她颈项湿润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流泪了。
“你难道不知道指控一个男人软弱﹑流泪,和指控他性无能,是一样伤人的。”
兰斯洛知道自己脸红了,但他还是不肯将头抬起,正努力逼回自己眼角的泪水…兰斯洛自她身边退开,眼睛有点红红的,扯开一抹不好意思的笑。他靠回椅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