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是可以了,但拜堂后逃婚,十年来隐瞒自己的身份、有所企图地深入沧溟城,这笔账我们得好好算一算。」溟海拾起她一撮发丝轻轻摩挲,蓝眸直视着绯月淡淡笑道。「噌噌,谁会知道,我在大漠中捡回的小孤女,居然是龙凌皇朝最尊贵的皇家公主,又有谁会相信,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孩,已经懂得用心机算计,假装受伤、失去记忆,一点一滴地融人这里,为了日后的权力地位,你可说是用心良苦。」
「我才不是假装受伤。」绯月忍不住辩白,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还有你刚才说什么为了权力地位?那是什么意思?」
「我几乎要相信你是无辜的。」溟海冷笑。「现在还想隐瞒什么?你混入沧溟城不就是想为你父王取得沧溟城的地形,机关图,好让苍龙皇帝日后能顺利攻下沧溟城,跟着可以肆无忌惮地征服西北方所有的小国,这,就是你父王的如意算盘,我有说错吗,绯月公主?」
绯月倒抽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瞪视着溟海。「这是我听过最荒谬的……」
「荒谬?」溟海蓝瞳转冷。「这才是事实的真相,不是吗?不然你要怎么解释这一切?理应在皇宫里享受一切荣华富贵、得到万千宠爱的娇娇女,会一个人昏倒在西北大漠?我倒想听听苍龙皇帝允了什么条件,才让你肯如此牺牲,是答应让你成为皇太女,还是一生一世的荣华富贵?嗯?」
「要是哪天沧溟城城主混不下去了,你绝对可以去当一个说书人。」绯月冷冷讽刺,根本不打算回应这种无聊的指控。
「喔,恼羞成怒了?」溟海挑高一道眉,望着她因恼怒而泛红的脸颊。「这种事本城主没有兴趣捏造,这么说吧!是一位……很有说服力的人告诉我的。」
「哼!很有说服力的人?你倒是告诉我他是谁!」赫连绯月冷哼一声。「本姑娘敢作敢当,但是别把那种我不屑为之的事情也赖到我头上来。」
「冷恋姬冷夫人——你的亲生母亲。」溟海眯起眼看她浑身一震。「难道你要告诉我,她告诉本城主的都是一派胡言吗?」
冷、恋、姬!赫连绯月因为听到这个名字,双手激动地握成拳,全身更是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
是她!原来如此!这解释了一切,是她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溟海,所以溟海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她、并且将她带回沧溟城!这么说……她也知道了自己这些日子来假扮靳宇哥哥,为风族和皇族的人牵红线这件事了!不对!冷恋姬让溟海将自己困在这里,一定有什么打算,她得通知父皇,还有风族的人才行!
震惊、不安……若有所思,溟海将绯月这一连串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再确定不过了。将冷恋姬的说法加上任剑飞说的话,就足以证明绯月真正的目的,不管是混入沧溟城取得机关图、抑或是撮合凤族族与皇族的姻缘,最终日的都是为了龙凌皇朝,为了能成为皇太女,她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同时也解释了你当初逃婚的真正原因,不是吗?既然能成为一朝之王,自然不愿意屈就小小的城主夫人这个头衔了。」溟海俯下身,强迫她飘离的心神归位,以充满轻蔑的语调说道。「如此美丽的容貌,居然包藏着如此狠毒的心肠,如果不是听你的母亲亲口证实,我怎么也不会相相一名年仅十岁的女娃已经懂得权力,甚至为了权力,狠下心除掉了自己的双胞胎哥哥!」
听到这里,绯月再也无法伪装平静,事实上溟海所指控的每一项莫须有的罪名,都像是利刃刺人自己的胸口一样,刹那间她气急攻心,甚至无法压抑胸口翻涌的气血,只觉得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月?」溟海一惊,下意识地搂住她,一连点了她胸口几个穴道,然后让她躺下休息。
玉颊雪白、透明,更衬得嘴角的鲜红怵目惊心,绯月静静地躺在床上,模样看起来憔悴而脆弱。
「真相被人揭穿的滋味不好受吧!」溟海沉下脸,痛恨自己方才的一瞬间,居然对绯月产生了怜惜、不忍的情绪。
过去自己就是因为心软,才会任由赫连绯月欺骗、背叛,如今,他已经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就绝不能再存有一丝情感了。
「真相?相识十年……原来在你心中我如此一文不值,连这种狗屁不通的话你都相信,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赫连绯月强忍着胸口的疼痛,以压抑过的声音说道。「当初是我瞎了眼,才会投靠到这个充满笨蛋的地方!」
说完后,绯月闭上眼睛,再也不愿意多看溟海一眼。
「你的演技堪称精湛,可惜已经迟了。」溟海双手紧握,提醒自己不要被她这种脆弱、受伤的表情所蒙骗。「沧溟城不养废物,更别说是曾经背叛过的废物,从明天起你就得搬离这里,留在适合你的地方。」
「哪里?最适合我的地方不就是沧溟城之外吗?」绯月重新睁开眼,充满挑衅地问。哼!她虽然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但若要施展武功却根本不可能,明明知道她身体状况的溟海,想必又想到什么恶毒的招数伺候她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溟海冷笑着回答。
绯月冷哼,重新闭上眼睛打算睡一觉。「现在我想『独自享受』最后的自由时刻。」既然明天开始要被人恶整,此刻不如睡饱补充元气。
溟海不语,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绯月一双璀璨星眸不再充满绝望与哀怜,而是燃烧着怒火与挑衅,这样的她才是自己所熟悉的。
听见关门的声音,绯月知道溟海离开了,她重新睁开眼,若有所思地望着墙上某一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
「丫头,天域焚的余毒清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服的药方都是以滋补受损的心、肝、脾为主,味道虽然不太好,但你得乖乖按时服用,才能完全恢复,知道吗?」翌日,楚天放为绯月把过脉,一边写药方、一边吩咐着。
「调养好身体有什么用,还不是让人糟蹋!」绯月自嘲,抬起眼淡扫过站在楚大夫身后一名身材粗壮的中年妇人。是一张从没见过的生面孔,但她可以从对方敌视的目光判定,这位大娘一定是奉了溟海的命令前来恶整她的人。
「哈哈。」楚天放干笑几声,他毕竟只是个大夫,根本无法插手溟海和绯月之间的事情。「按时吃药,我会再来看你。」
楚天放离开后,房间内只剩下那名目光犀利的妇人,绯月假装没注意到对方的存在,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药碗,蹙着眉头将苦药一口一口的吞进肚子里去。
按照时间来算,天域焚的毒虽然只需服用十余天的药就可解,却显然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调养身体,昨晚她试图运功,却发现半分力都使不出来,也就是说她现在就和一般完全不会武功的女子一样,而这种可悲的情况还不知道得持续多久
「喂!你这个懒丫头,喝个药拖拖拉拉的,快点把药喝完,和我干活去!」妇人显然无法忍受绯月的慢条斯理,大声咆哮地命令道。
干活?「这位大娘,你在和我说话吗?」绯月狐疑地挑高一道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