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准你不嫁的?”百里飞雾又两手扯紧手中的绣球,青面獠牙地吼着这个脾气比谁都固执的妹子。
“我想留在府里继续当米虫。”
“今儿个,我就把你扔下去蛀别人家的米!”
百里飞雾气得理智尽失,铁了心就要将她给扔出府去。
“飞雾,乡亲父老们都在看,你千万别冲动…
…“慢一步赶求的百里季,在他们兄妹俩拉拉扯扯时,赶紧衡上前去阻止他们再铸下更大的愚行。
“不要阻止我!”拉不动有功夫底子的小妹已经使得百里飞雾火上心头,再多了一个老父在一边嚷嚷让他的怒火更炽,气红了一双眼,非在今儿个把小妹给嫁出去不可。
飞烟不予置评地任百里飞雾拉扯着,而百里季则是苦口婆心地祈求,然而就当他们三个人纠缠得难分难解时,百里飞雾手上的那颗绣球在他们皆不注意时,缓缓地翻滚出他的掌心,自楼栏边悄悄地坠下。
“啊!”百里季瞪大了眼,对这个一外状况无法反应过来。
百里飞雾两手擦着腰仰天大笑,“等会儿砸到哪个就算哪个,这回总算能把你嫁出去了吧?”
“如意算盘别打得太快。”飞烟灵巧地跃上按栏,以轻功赶在绣球坠地之前拦截下那颗绣球。
眼看宝贝女儿在绣球仍在高空之处时,就已动作迅速地将绣球给截回手中,百里季无心理会女儿的安危,只知道这下他们百里府真的没险再丢了。
百里季的两眼不听使唤地翻白,“天啊!”
“百里飞烟!”百里飞雾气炸的怒吼声也自楼台上伴随她一路而下。
百里飞烟?
身处百里府前人潮中的步熙然扬着发,边在挤得动弹不得人群里试图移动脚步,边回想这个令他耳熟的名字,想了片刻仍是想不出后,他正想看清楚那个大吼的男子是谁,才抬首就已见四处的人们自他的身边散去,当地大惑不解地伸出手阻挡夺目刺眼的阳光时,透过他的措尖仿佛看见了一只红艳的彩蝶正朝他飞来。
步熙然也不多做细想,下意识地伸长了两臂接住那名似是彩蝶幻化、又不知是从何处而来的女子,原本底覆在她脸上的红绣巾,在西风的吹拂下,缓缓地扬起,当她妥当地停在他的臂弯里时,在他的眼前揭开了一张花朵似的容颜。
本以为下方的人都会顾及安危自动闪进,没料到有人伸长了手臂等待她,这让拦劫到绣球之后,因覆面的红绣中而看不清情况的飞烟好震惊,呆楞了半晌后,只能眼眸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多管闲事的男人。
正当步熙然犹对手中女人花似的姿容征伸出神时,清扬的西风已不知在何时散去,再度让她覆面的红绣巾垂下,有一刻;怅然布满他的心头,强烈的感觉促使他一手抱牢她,一手揭开红绣巾好让他再次一睹娇容,然而就在怀中的女子对他许异地张大一放水盈盈的眼眸时,步熙然在注意她的容貌之外,终于注意到了那颗不该出现在她手中的绣球。
“你……”步熙然急急地倒抽了口气,边抬首望着她的脸庞,边无法置信地瞪着她手上那颗要命的绣球。
“你……”飞烟讶然得无法言语,边盯着眼前面庞清秀、眉目爽朗男人,边回忆起她正被他给结结实实的抱个正着。
步熙然刷白了脸庞,“你为什么要跳?”
飞烟也面无血色,“你为什么要接?”
所有围观的群众对此情此景皆哑然无语,静观眼前一男一女看似十分自然的环抱景象,原本热闹嘈杂的招亲台下,顿时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听得见。
好半天,才终于冒出了一个狐疑的抖音。
“飞雾,这……”百里季楞楞地扯着百里飞雾的衣袖,“这算不算是抛绣球相亲?”
“有人接就行,当然算!”猛然回过神的百里飞雾,扯大了嗓门回答,并且扬手示意下人们敲响铜锣,开始点香燃放串串喜炮,抚掌感谢他总算成功地把这小妹给嫁出去了。
五色冲天喜炮一响,在场的群众回神,热烈地祝贺。
“恭喜百里老爷觅得佳婿!”
步熙然与飞烟两人,早在喜炮燃起前就已知道他们犯下什么错了,本想不着痕迹地离开对方,偏偏一涌而上的祝贺人群逼得无路可退,面对簇拥着他们道喜恭贺的人们,和已经抵定的大事,他们俩皆心情沮丧垂下头,非常后悔自个儿刚才为何要多此一接和多此一跳。
一模一样的慨然长叹,不的而同地自他们的口中逸出。
“天要亡我……”
在百里府的下人们前来恭请步熙然这位准新郎人府时,步熙然才对自己前来百里府之前的一件事恍然大悟。
原来,他就是那个接绣球的倒楣鬼。
第二章
打从被恭迎至百里府内后,步熙然终于搞懂了自个儿为何会对百里飞烟这么耳熟。
百里这一姓,先是勾起步熙然长年经手商务的记忆,而砚兰城这个地点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倘若他没记错,这座百里府的人就是他们紫冠府委托护银的最大镖局。紫冠府所有南来北往的货物,一直都交给百里府旗下的水路货运来运送,百里府是他们紫冠府不能欠缺的合作伙伴,而百里府最大的生意来源也是来自紫冠府,他们互相依存、气息相连。
百里府有个三不五时就护银托镖,常将银票、银两运送至紫冠府的总镖头百里飞云,他自然对名字也很类似的百里飞烟会有记忆,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在想到后,胡里胡涂地伸手为自个儿接了个新娘子下来。
一直眼观鼻鼻观心,落坐在贵客位置上的步熙然,对于四面八方投向他的打探视线当成没看见,并且试着不动声色地打发想问出他身分的人们,他很清楚,若给百里府知道了,他敢保证绝对不可能用这双脚安安稳稳地走出,反而很可能在他的身分一走漏之后就被绑去成亲,因此,当务之急就是拍拍屁股走人,少说一句是一句。
众多亲友的殷勤探问仍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急于嫁女的百里季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开口问向进府来后就一声也不吭的准新郎。
“那个……还没请教公子是何方人氏?”虽然沉默是金是项美德,但也不能沉默得让他不知道女儿要嫁的人是谁。
步熙然朝他拱了拱手,“在下只是个寻常又平凡的小小老百姓。”
“小小老百姓?”百里季皱着白花花的眉头,觉得他说的话不能采信,愈看步熙然那一身服饰装扮,愈觉得地不像是寻常人,尤其在他的头顶上还有个非常眼熟束发紫冠。
百里飞雾脸上写满了不信,“此话当真?”
“发自肺腑,句句实言。”步熙然的谎言流利得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百里季与百里飞雾皱着眉心,在心底为步熙然的演技打满分时,又开始担忧飞烟嫁给这种毫无家世又没没无名的人是否可行。
和百里飞雾商量了大半天后,就在百里季为了女儿着想,本想脱口毁婚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叫唤,让他又打消了心意。
“二爷!”四处找不到步熙然的小厮,在随着人群挤进来看热闹时,终于找到了半途开溜的主子。
整座厅里的人皆拉长了音调,“二——爷?”
“终于找到你了……”小厮边喘气边拉着步熙然的衣袖,“二爷,好端端的,你怎么自个儿跑到百里府里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