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不愿置信﹐“你要收我儿为弟子﹖”这个鬼谷子的传入夜半间进帐内。就是要 带走他的孩子去当法家的传人﹖“非也。贫道没有资格当他的师父﹐反需倾尽所学侍奉 于他。请王爷成全。”卫神明确地说明他的目的﹐诚恳地请求宁王让他将孩子带走。
“荒谬﹗”宁王气抖地瞪向他﹐“皇室之人怎能跟着你一介术士﹖他不是平民﹐不 能跟你过那种生活﹗”
卫神含笑向他保证﹐“这点主爷大可安心﹐其道既叫卫神﹐此生的职责即是守卫保 护他。他虽无皇室锦衣王食的优握生活﹐但贫道会给他想要的生活﹐帮助他做他想做的 一切﹐”他生于人世﹐就是要守卫一个神﹐等待了快四十个年头﹐如今终于等到他要守 卫的人儿诞生﹐他必职责。
总算能够开始了。
“不成﹐你说什么都不成﹐本王不会让你带走他﹗”
宁王听不进他的解释和保证﹐就是不忍骨肉流落在外。
卫神叹了口气﹐跨步上前﹐腾出一只手﹐将掌心搁覆在宁王的双眼上。
“放肆﹗你在做什──”双眼被蒙住的宁王正要嚷嚷﹐眼前却闪过了一幕幕画面。
卫神轻声交代﹐“王爷﹐请您务必看清楚。”
定立不动的宁王﹐在一幕幕景象映人眼畔后﹐浑身泛起阵阵寒意﹐心房猛地缩紧﹐ 几乎无法承受眼前地狱般的情景。
“这是……”地颤声问着﹐冷汗顺额淋林流下。
卫神无奈地闭上眼﹐“这是不带走这孩子、二十六年后将发生的后果。”
“不……”宁王打颤得更是厉害。
“这是带走他的后果。”卫神覆在他眼上的手转了个角度﹐再让他看非带走他儿子 的原由。
眼前的景象喜然一变﹐渐渐缓和了宁王急跳的心﹐却也让他流出泪。
“那些都是你变的戏法……”当卫神挪开手掌时﹐宁主流泪拼命否认所见的一切。 “那不是真的……”
“王爷﹐贫道师承鬼谷子一派﹐绝不敢以祖师爷的圣名作戏法打诳语。大唐的命运 全系在这孩子的身上﹐。大唐能否再传几世﹐都看他未来如何决定。您的心再痛﹐也不 得不让贫道带走他。”卫神严正地否认﹐指着手中的孩子殷殷地向他请求。
“你给我看的那些……是什么﹖”宁王茫然地问﹐眼神落在在卫神怀中酣睡的儿子 身上。
“皆是未来。”
“老天……”
“王爷﹐贫道能将这孩子导入正轨﹐若不带他走﹐您方才所见的后果便会成真﹐而 那后果﹐不是你我两人能承担的。”卫神伸手解开他的穴道﹐并以一手扶住他的肩头﹐ 让他能站稳脚步。
宁王流泪地望向孩子﹐紧握着卫神的手问﹕“为何……为何是我儿﹖”
“因为他与我们不同。”卫神的眼眸也暗沉下来﹐同情地看着怀中的孩子。
“哪不同﹖”
“他不是凡人。”
星斗繁天。
夜半深更﹐已是万籁俱寂的京城﹐灯火皆已熄灭﹐满天闪烁的星光﹐在深夜里照亮 了六扇门。
六扇门的门前﹐两盏景色的灯笼高高挂起﹐明灯晃晃﹐门内哭声不绝于耳。
六扇门第一神捕左盟﹐于五日前急病亡故﹐留下了身怀六甲的爱妻与独子左断﹐京 城里的高官这五日来纷纷上门祭悼﹐追赠的白素花朵和悼文﹐将六扇门点缀成一片凄然 的世界。
与左盟歉鲽情深的左夫人在丈夫过世后﹐受不了丧夫之痛也随着病倒了﹐失去当家 主子与主母的六扇门﹐上上下下顿时茫然无措﹐全靠左盟的独子左断独撑大局﹐他不但 要安抚六扇门所有人的情绪﹐代母对上们祭悼的访客答礼致谢﹐还要抽空着顾病重的母 亲。连着五日下来﹐左断不食不睡心大交瘁﹐也到了快崩溃的地步。
连日来盛大的丧礼和祭拜的人群﹐让六扇门的衙役和捕头们均身心疲惫﹐在最后一 批祭悼的访客走后﹐左断便下令将六尸门的大门深锁﹐让所有的人都趁此休息一下﹐平 抚伤痛的心灵。许多人在大门锁上后便累得带着眼泪席地而睡﹐唯有左断在为母亲送过 汤药之后﹐又回到肃然的灵堂前﹐跪在火盆边再添上纸钱、继续在堂前守灵。
盯着火盆里熊熊的火光﹐左断木然地回想这些时日来发生了什么事。他记不起一群 群上门来悼祭的高官们对他说过了什么﹐但他却记得那一个不是来悼祭﹐反带着圣旨而 来的朝中之人。他记得那个人似是对他说皇上将六扇门统领的职位改传给他﹐由他继承 父职。可是他才十六岁啊﹐十六岁该怎么统领六扇门﹖也许是他们左家历代皆效忠朝廷 ﹐所以皇上很放心将这个位置交给他。爹在世时也努力要将他训练为一名神捕﹐而他虽 已经有了一身好本领﹐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脾气和修性都还不够﹐需要有人指导他。
可是现在父死母病﹐有谁能来教他﹖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像爹一样﹐成为人 人仰赖的神捕。
这件大事让左断的心头更觉得沉重﹐。跪在灵堂前反复地思索至深夜﹐两手无意识 地焚烧着纸钱。在身体倦累的呼唤下﹐连日来没阖上的眼皮﹐终于渐渐不听话地沉沉垂 下。
左断才打了个小盹﹐一阵惊慌失措的脚步声便马上将他扰醒。他愣楞地看着一个肝 胆俱催的家仆奔至灵堂前﹐声泪齐下地对他大喊出另一个不幸的消息。
“少爷﹐夫人在后院投水自尽了﹗”
左断的睡意瞬间消逝无踪身子震了一震﹐按着因久跪而麻痛的双腿摇摇晃晃地站起 ﹐两手紧握着家仆的肩头﹐不愿相信地摇首﹐泪水再度涌出眼眶。
“我娘她……”他在世上最后的亲人也离他而去了﹖“少爷﹐快呀﹗您快跟我来﹗ ”家仆摇着呆愣的左断﹐频拉着他难以移动的身子往前走。
左断在他的声音中猛然惊醒﹐甩开家仆失神地往后院跑﹐只盼还来得及救回和他还 有血缘联系的亲娘。
当左断赶赴至后院时﹐迎面而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他不禁停下步伐﹐呛鼻的味道 充斥着整座后院。
“好浓的血腥味……”他一手掩着鼻﹐转身问慢他一步的家仆﹐“这是怎么回事﹖ 我娘呢﹖”
家仆掩袖而泣﹐“夫人她……求死意愿甚坚﹐在双手划了十来刀后才投水﹐下人们 目前还在池里寻找。”
左断听了忙转首看清眼前的清况﹐只见平时清澈见底的偌大水地已被鲜血染污﹐他 忍不住跪倒在地﹐失尽了力气和希望。
“夫人已怀胎九月﹐就算她再怎么想随老爷而去﹐她怎可不顾腹中的孩子﹖”也在 池畔寻人的第二捕头右京强忍着伤痛﹐手拿长竿边找人边掉泪。
左断听了心更是狠狠地一坠﹐才短短的五日﹐爹撒手西归﹐娘也随之而去。他还来 不及收拾伤心﹐又要面对另一波心痛。娘这一走不是孤身上路﹐还带走了他的弟弟或妹 妹﹐往昔和乐的左家如今只剩他一人独留在世﹐这教他一个人怎么过下去﹖“少爷﹖” 家仆跪在他身边轻唤。
左断紧闭着眼﹐“找出我娘来。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找到了﹗找到了﹗”左断的话方吐出口﹐池畔的另一边即传来阵阵大喊。左断连 忙抬首望去﹐眼见娘亲的身子自水中打捞而出﹐被人抬至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