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座与虎步营地位相等的虎骑营,乃是京城一防外敌二防民反的重要大营,握有 的兵力占全国的四分之一,朝中的每个武将,有谁不想当上这座军营的元帅?
就算是只能来这里做个武官,也有许多鼎鼎大名的武将愿意纡尊降贵地来此。只可 惜虎骑营里元帅的名额只有一名,而将军的名额也只有两名,因此想进此营当官,除了 自己的真材实料之外,就只能攀关系、走后门。
攀关系、走后门这一招,韦氏父子运用得很好;为了能进入这个虎骑营,他们不但 巴结了许多皇亲国戚,还不惜设计诬陷这座营上一任的元帅——她的父亲。
她父亲的元帅位置,是被工放心计的韦靖元硬生生的拉下来的。韦靖元靠着自己在 朝中的势力,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她父亲头上,没有经过重审,没能让她父亲向皇上亲 奏辩白,就这样被撤去了军职,改立韦靖元为元帅,并任韦靖元之子韦驹为仅次于元帅 与将军之下的参军。
突然遭逢这种打击,她的父亲为此消沉了许久,本还想再向朝廷上奏还他清白,可 是一场小风寒就让她父亲撒手归西,再也没法子回来他效命了一生的军营。
她的父亲是回不来军营了,但出生在军人世家的她正当芳华,则是有机会来这个虎 骑营代她的父亲从军,完成他老人家继续尽忠报国的心愿。
但没有权势的她根本无法如韦靖元他们那般入虎步营与虎骑营当官,两另外一个能 入营的方法,就是一路考进来。
武人的科考不似文人,文人是在笔下作文章,而武人们,就得靠自己的拳脚功夫。 先由乡试、省试考出个小小的武令,再由武令的身分参加武举人的选试,若有了武举人 的资格,才能再考武状元,只要考上了武状元,便能拥有朝中武官也没有的资格——第 一优先选择职务与军营。
当年她在父亲和府中武师严格的调教下,才十六岁就已在凉州打遍无敌手,威名远 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各式武器在她手中运用起来皆烂熟得很,见识过她武艺的人莫 不竖起拇指称赞,甚至她父亲在朝中的友人,还有心将她推举出去从军,当大唐开国以 来第一位女军人。
在父亲过世后,她亲自找上了父亲在朝中的故人,任职于虎步营的元帅莫顶天,向 他说明入伍从军的心愿,并由莫顶天向上保举,希望皇上能让她以武举人的身分,拋开 男女之见,让她破格参加武状元的选试。
军中是男人的世界,一个姑娘家也想从军?
当朝的武官们在朝上初初听到莫顶天向皇帝的保举,都笑得前俯后仰,当莫顶天是 异想天开,皇帝也被逗得开怀大笑。但莫顶天却摘下了他虎步营元帅的顶戴,以他的军 位做为赌注再次向皇帝保举,把朝中所有人都吓得哑口无言。因为莫顶天的身分不比其 他武将,他可是统率全国四分之一军力的沙场战将。当时皇帝也结实地被吓了一大跳, 不得不重新考量莫顶天的话,最后还是应允了莫顶天,姑且让她以武举人的身分去试考 武状元。
而她并没有辜负莫顶天拚着前途不要的苦心,在武状元大会上,以扎实的武功踢掉 了所有和她抢武状元的男人们,让在场观试的武官们都愣掉了下巴。
头上顶着新科武状元的顶戴,她在皇帝论功行赏分配职位时,什么地方都不要,独 独要求皇帝准许她这个武状元去虎骑营。
由于虎骑营元帅的位置已被韦靖元占去,她便退而求其次地要求当虎骑管的第二重 将——左右将军中的其中一名。当年虎骑管的右将军已然年迈正打算辞官归田,皇帝便 将她封为右将军,让她来到她父亲生前所统率的虎骑营里当女将军。
可是到了虎骑营后,胭脂就没那么顺利了。
虎骑营里,不只韦靖元这个元帅看她不顺眼,全管里的男人也没人当她是将军,而 韦靖元也刻意将她这个身负重职的将军冷冻在一旁,不但不叫她上场征战,还天天只让 她留在营里批阅公文,任众人耻笑她是个有名无实的假将军,把她当成美人供在将军帐 里接受众人的朝圣。
直到某日,韦靖元奉了圣令受诏上京,偏偏在此时敌人来袭,而左将军又重病在床 ,只会靠老子势力的韦驹在那时也慌得没有半点主张,顿时整座虎骑营人心慌乱,不知 该如何应敌出征。
胭脂在众人皆六神无主时,在知会过军中的司马官后,便率一小批隶属她摩下的人 马前去应敌,能将之剿灭,首次立下战功,证明她不是个有名无实的假将军。
但她的一战成名并不能让营中所有的人对她心服口服,韦驹还反而对她来个批斗大 会,要她在拳脚下见真章,要她让他们这群人看看,一个女人家能有什么能耐。
那一场批斗兼私下武试的大会,远比她当时去考武状元简单多了。
由于在私下武试之前,没人订下不可伤人也不可将整座军营搞得鸡飞狗跳的规矩, 于是……打从胭脂一上场,全管的男人们就后悔万分。
胭脂才踏进校场,便先将最目中无人的韦驹给打得躺在病床上三个月,再一个一个 将对她有过不敬的手下们打得不成人形。而除了韦驹之外,敢向她挑衅的男人们全被她 踢出军营大门,叫他们滚回去吃自己,她这个右将军不收无用之人。
当校场上只剩下胭脂完好无缺地站着时,她扬着拳头对其他不敢上场领教的所有手 下发表宣言,让在场所有人知道,敢犯她、对她不敬的人,下场就跟那些被她踢出去的 人一样。起初还有人不信,但在胭脂连续打伤并撤掉数百人后,就再也没人敢怀疑她的 威信,从此人人惧她三分,无人敢不服她的命令。
在批阅完公文后,胭脂伸伸懒腰,抬起自己较平常女人粗糙的双手,出神地看着。
她靠这双手,经历了多少风雨才爬上今日的地位?她已经完成父亲未了的心愿,代 他来到虎骑营里继续为朝廷效力,可是当她完成父亲的心愿时,她同时也失去了很多。
在军中蹉跎了三年的光阴,如今她已不是当年那个芳华待嫁的少女,而以她目前的 身分,若想觅一份良配,恐怕也是件难事。有谁敢娶她这个虎骑营出来的女将军?只要 听到虎骑管的名号,就算是有心想求亲的人,也都被吓退了。而她当然也不可能就在虎 骑营里一直待到老,毕竟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能维持现今的体能和武艺,当她衰老而朝廷 不要她时,她又该何去何从?
天生就不是悲情派和悲观主义者的胭脂抚着小巧的下巴想着,也许当她离开军营时 ,她可以向朝廷敲一笔款子,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她的将军府中让人来伺候她,每天吃 香的喝辣的。这样的日子……想来好象也不错。
没人敢娶她也罢,反正她也不认为男人们有哪一点能比她强。在营中和男人们混了 这么久,在她往后退休的日子里,绝对不要再看到任何一个全身都是汗臭味的臭男人。
从不让烦恼停留在脑中太久的胭脂想着想着,脸上的笑容就愈来愈愉快;她已经预 期到晚年时一个人逍遥自在的远景了。她含笑地托着腮,心中开始盘算到时她该向朝廷 敲多少退休费,好搞赏自己在军中的劳苦功高——她把自己的青春卖给军队,是有权大 敲特敲一笔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