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要杀的……是我?”敛影被这个真相震慑住了。
“我杀他们,是因为我对你保证过,你在我身边安全无虞。与其见你被杀或被带回天狩阁,我可以再错杀百人。”他给了她承诺,但守住了一个承诺,无可避免的就要毁弃另一个;她的安全和那些人的生死,他选前者。对他而言,她的安危比任何人都来得重要,他管不了那些全身蓄满杀意之人的生死。
“那片血腥,是为了我?”他想保护她?不是为杀人而杀人?他与巫怀赋不同?
兰析沉重地闭上眼,”不为你,为准?”除了她,他哪还有搏命的理由?”兰析……”敛影恍然明白自己在兰析的心底造成了一个多大的伤口,她慌张又害怕地靠近他,不要他像现在这样把她推出心扉。
“而你,却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他睁开眼,语气泛满了心灰。
她直摇着头,”我当时被吓傻了,我没法子思考,只想到要逃开那可怕的地方…”
“你没想到我。”他为她所做的,难道还不足以占满她的心?
敛影懊悔莫名却又无言以对,找不回已经从他心中失去的。
“这是什么?”兰析拉起她的小手贴在自己心房的伤口上。
她感觉到手心底下的伤疤,温热热的,和他冷冷的声音形成了对比,令她感到强烈的恐惧不安。
“这是我的心,它已经碎了。”兰析用力将她的手按向伤口,让她体会此时他的心情。
敛影扑至他的怀里不停地摇头,双手环紧他不放,泪珠滴滴落在他的伤口上,而兰析只是抚着她的发轻轻地问:“你感觉到了吗?”
从兰析醒来的那日后,一切都变了。
兰析不再与大白免争风吃醋,对敛影紧锁心扉淡漠异常,而敛影则沉溺在失去的情绪里走不出来。
由于兰析不肯为自己疗治耗损过半的力气,也不肯找人来帮忙,敛影只好去翻他的医书,照着上头的药方去抓药,偷偷的为他熬好补元气的汤药,趁他熟睡时送去他的床前。可是她总收回一碗碗原封未动的汤药,兰析根本就不想让自己好起来!
捧着刚收回的碗,敛髟在房外对碗里头早己凉透的药汁掉泪。
做错了,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连让她补心的机会也不给?他这般苛恃自己,心碎的,又岂只是他一人?
她以袖抹去泪,将那碗汤药倒掉,重新在厨房里烧柴再为他重新熬上一碗。
柴枝受火焚烧后,呛人的烟雾将小小的厨房填满,敛影瞇着被烟醺得刺痛的眼,掩着唇鼻咳呛着,一手掀开药壶想看看里头的药,被炉火烧得炙热的壶盖迅即烫伤她的手,她不急着审看自己的手被烫得如何,反急着看药是否被她打翻了。”一阵浓浓的柴烟再向她吹来时,她忍不住被熏得蹲下身子,泪汗交织。
兰析站在门外,极力忍下进去将她拖出来的冲动。
她为什么不放弃?他喝不喝这种药、身子好不好应当与她无关,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他在炉子前受火熏烤?她曾做过这种事吗?她那双洁白的小手,这些日子来伤痕斑斑的,都是熬药而造成的?
敛影坐在地上,愣愣地瞧着炉内熊熊的火苗。
当她失明时,身边还有白阡陌陪伴,她不孤单,失去双亲的痛苦也在日子的飞逝中消散;但当她复明时,她的身边却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人,她觉得好孤单…,失去兰析的痛苦与日俱增,她怀念他低低的笑声,他宽大的怀抱,他的吻,他的人。
即使每日与他同处于一个宅子里,他却离她好远好远;她还来不及付出,他却已经收回拥抱她的臂弯。她好想回到以前的日子,宁可从没有睁开眼看过,这样,她还能留住他的心,哪怕只是对她同情也好,只要他回顾她一眼,她便心满意足。
兰析握紧了拳,盯着她脸上不自觉流下的清泪,再也受不了的转身离去。
敛影在厨房里等候药汁的熬煮,直等至月上柳梢。药熬好后,她轻悄悄地踏人房内,本想不着痕迹地搁在他的床旁,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兰析?”她摸着凉凉的床铺,心慌的唤他。在房内找不着他后,又忙着想出门去找。
她才推开门,兰析就站在门外。
“你还病着,大半夜的你上哪去了?”敛影见他的发上都沾上了夜露,忙把他拉进门里。
“去做一件损人利己的事。”他露出许久不见的笑,自个儿走近桌前,将她刚熬好的药一饮而尽。
敛影怔在他身后。
他肯喝药了?一直对她不理不睬的他居然肯喝药?他的表情为什么会让人觉得似藏着不对劲?
“你不问我上哪去了?不怕我又去杀人?”兰析挑着眉笑问。
她的心暗沉下来,“我问了……也是枉然。”问了又如何?她没有权利管,而他做的事,也有他的道理。
“但我非要你知道。”他快速地移动至她面前抬高她的脸,久远的吻落在她的唇上,似要复习般,深深浅浅的在她的唇内吻着。
敛影在他的唇里尝到苦涩的药味,禁不住微微皱眉。很快她,他的吻移至她的眉心为她抚平,摆放在她腰间的大掌沿着她玲珑的曲线滑至她的胸前,盈握住一只酥胸。
她羞躁地低首看向他的手,记忆轻易地被他挑起。她还不及思考,他已把她娇小的身子抬高抱至身上,将她压向墙垣用自己的身体抵住她,与她厮磨。她忍不住环紧他的颈项,在他的吻里明白了一寸相思一寸灰是什么滋味。
“你与我一样,忘不了。”他拉着她的小手,一根根吻着她被烫伤的指尖,注视着她泛满泪水的眼眶。
“我想你……”她哽咽地开口,紧紧环住他。
兰析注视了她一会儿,将水镜递给她。
“看。”他将她的手按向镜面,轻声命令。
“我已经不用水镜了。”怎么突然要她用这个?他不是不准她再用吗?
“你能看见未来,你该看看这个城的城民命运将会如何。”他缓缓离开她,一步一步地后退,远远的看着她。
敛影无法理解他眼底那种诡然的笑意,听话地闭上眼用心来看水镜。
遍地哀号的百姓,从水镜里映出直反射至她的心底。她猛地打了个冷颤,差点握不住手中的镜子。
“这是怎么回事?”她睁开眼,惶惶然的问着前一刻还浓烈深吻她,这一刻脸上却满冷笑的男人。
兰析走上前将她的水镜抽走,不置一词地看着她的心慌无措。
“你做了什么?”敛影紧张地拉住他的衣袖。为什么镜里的人会一个一个倒下,痛苦的呻吟?
他咧着笑,“下毒。”
“你对……整座城的人下毒?”敛影不敢置信地摇首,掩着唇后退。
“方纔,我在整座城里的水井下了毒,明天喝了井水的人都将毒发。”夜阑人静的,是下毒的最好时刻,想来这次中毒的大概会有成千上万人吧。
是前些日子所中的毒使他病了吗?敛影无法相信他会突然做出这种事,今早他还躺在床上沉睡,怎么她才去熬个药,他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来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抚着额,试着理清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我说过了,利己。”他耸肩,一脸的云淡风清。
“怎么利己?这是残害生命!”她难过地大喊;向全城的人下毒对他有好处?那些人做错了什么要平白失去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