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清晨,她特地起了个大早,带着桃孟和杏季来这京城香火最为鼎盛的妙莲寺上 香,只因为昨晚那个一声不响就跑出门的段凌波,回来时脸色又更怪了,像是又变了个 人似的,一整夜都坐在她的身畔握着她的手不睡,看着她直至天明。
她不懂他的心头在转绕着什么,也不明白他将她手心握得那么紧的用意,她只觉得 害怕,就像是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似印睁开眼看着莲座上的观音,饱满细致的容颜上写满了慈悲,袅袅的香烟环绕在 它的四周,红鱼青盘的徐徐音律,有种稳定心神的力量,可是她却抹下去心中那份没来 由的害怕,拈香的双手依然颤抖个不停;就怕座上的观音听不见她的心声。
一方淡紫色的手绢轻递至她的面前,令似印征了怔,犹不及想起这方眼熟的手绢是 属于何人时,那手绢的主人便己擅自作主地为她拭起额间的细汗。
似印顺着那只为她拭汗的手臂看去,愕然地睁大了眼眸,差点忘了该怎么呼吸。
「瞧你吓成这模样。」秦似魅笑意盈然地看着她花容失色的模样,「怎么,你还没 完成任务?」
「似魅……」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是相国派来监视她的吗?
秦似魅婉媚似仙地朝似印嫣然一笑,一手扶起她,将她带到没有人的角落里后,立 刻冷若冰霜地间:」你下毒了吗?」
似印紧握着掌心,在她冷冽的目光下缓缓颔首。
秦似魅懒懒地把玩着似印长长的发丝,「相国他老人家等得很不耐烦,他要我来问 问你,段凌波究竟何时才会死?」
「凌波不会死。」似印忽地抬起头,以坚定的眼神看向她。
秦似魅讶异地扬眉,「你说什么?」凌波?叫得这么亲热?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什 么身分?
似印深吸了口气,朝她伸出手,「叫相国把解药给我。我不能让他死。」段凌波中 毒还不算深,只要在百次吻内及时给药就还有得救,她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站在一边 静看着他们两人的死期到来。
「你想造反?」秦似魅瞇细了狭长的美眸,万万想不到她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似印坦然以对,「说我造反也可以,但我是段凌波的妻,我要他好好的活着,这并 不为过。」
秦似魅锋利的指尖霎时划过她的发际,划断她数缕发丝。
「楚似印,你忘了是谁养育你成人的吗?」她以指尖抵在她的颈间,「为了一个男 人,你居然想背叛相国?」
「似魅,你睁大眼看清楚好不好?」似印反过来开导着这个执迷不悟的姐妹,「相 国养育我们只是为了他的私利,到头来,我们每个人都要因他而送死,他根本就不是什 么怀有仁善之心收养我们的人,他只是个利用者。」
秦似魅却出乎意外地抿唇而笑,「就算被利用又何妨?」
「什么?」
「我是个被利用者,但我同时也是个利用者。」秦
似魅鄙夷地睨她一眼,「我才不像你们那么痴,相国养育我们的目的,你以为我会 不知道吗?」
似印皱着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正在利用相国的人,是我。」她不屑地看着似印迷惑的眼瞳,缓缓公布答案。
「你?」
「多亏他,这些年来我一嫁再嫁,从那些在死鬼的身上捞了不少银子。」秦似魅快 乐地展示手腕上串串珍贵的珠饰金环,撩起以上好缀纱制成的裙摆翩翩旋身,让似印看 清她一身的富贵荣华。
「你为什么嫁了那么多次却没有毒发身亡?」似印现在也才想起来,这个似魅比任 何一个姐妹都早出阁,可是她连连做了数次的寡妇,从没有一次是嫁出去而没有活着回 来的。
「因为……」秦似魅得意的在她耳畔低语,「我懂得在将体内的毒用尽之前就先杀 了对方。」
「你……」似印怔愕难言地瞪着这个比任何人都心狠手辣的无情姐妹。
「难道你真以为我会傻傻的为那些男人丧送性命吗?我和你们不同,我才不愿白白 去送死,我要活下去。」她还年轻,还没享受够这大千世界,花花人生。谁说刺客就没 有活下去的权利?相国的命令是死的,但她的头脑是活的,她才不要像个笨蛋似地听命 去赴黄泉。
「你们?」似印愈听愈不对,恐慌地捉住她的衣袖,「似影和似舞她们怎么了?」 从她出阁后,她就和另外两个姐妹断了音讯,也不知同样是奉命当刺客的她们如今是生 是死。
「她们早就毒尽身亡。」秦似魅嫌恶地扯开她,「现在,咱们这四个同时被收养的 姐妹中,就只剩下你和我而已。」
阵阵冷颤遍打在似印的身上,孤绝无援的感觉紧紧捉住她,不让她躲藏逃避。如今 ,她真的是孤独的一个人了,再也没有人,能够贴近她那颗凉凉的心,分担她的喜悦忧 愁,再也没有人……段凌波的身影忽地跃进她的脑海,他深情的双眼,爱笑的嘴角,有 力环抱住她的双臂,在她的脑中飘来荡去……她怎么没想到他?即使是摸不透他的心, 不知道他到底爱或不爱,她还是有个想要与她往后一同过日子的段凌波。
秦似魅看着她脸上的泪,「如果你不想死的话,你就暗中杀了段凌波。看在姐妹一 场的情分上,我可以去把相国的解药偷来给你,让你也不致毒尽身亡。」
似印她奋力拭去泪,「把解药给我!」为了那个在世上最后一个与她联系着的男人 ,她说什么都要把他的性命从相国的手中抢回来。
「相国的解药只有一颗,你要救谁?」秦似魅脸上渐渐失去笑意,打心底对她这种 倔傲的眼神感到反感。
似印毫不考虑,」他。」
「你不要性命?」秦似魅咬着牙,媚眼里尽是被她点燃的怒火。
「对。」她昂首以对,不悔地回答,「我宁愿救他。」
秦似魅一手指着她的心房,「你对他动情了?」
似印气息猛然一窒,一手抚着那空荡的心房,早找不到那颗已停留在段凌波身上的 心。
「叛徒!」秦似魅毫无预兆地发难,只手紧掐着她的细颈。
「似魅……」似印呼吸困难地想办开她的手,但她却是更用劲,直将她掐得快失去 气息前才松开手。
秦似魅一手将她甩揭在地,「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就由我来!她之前曾向相国主动 请缨,要去会一会那个风流满京城且富可敌国的段凌波了,只是当时被似印占了先机, 使她错失了那个大好机会。现在既然似印下不了手,相信相国一定会很乐意改派她去。
「不准你这么做……」换不过气来的似印虚软地坐在地上,一手用力地拉着她的裙 角,「不要害他……」
「你好好等着,近日内,准备帮你的情人收尸。」
秦似魅踢开她的手,雄心万丈地看了她一眼,继而不回头地离去。
「似魅!」似印抚着被她踢伤的手,朝着她的背影大叫。可是怎么也唤不回那个心 意甚坚的秦似魅。
在外头听见她叫声的桃孟循声而来,见她坐侧在地泪流满面的模样,马上被她急出 一头大汗。
「夫人?」他小心地扶起她,「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谁对你做的?」跟在桃孟身边的杏季被她颈间的指印吓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