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他?燕奔一脸不解。“什么?”
“抱我。”
色泽微暗的薄唇勾起浅笑,南宫靖云神色从容的道出骇人的话而没有一丝羞赧;然听的人是双目诧异大瞠,活见鬼似的。
抱……他、他刚说什么?抱他?
急促的心音对燕奔来说十分陌生,踏进江湖头一遭觉得心神不定,像是——他自个儿也说不上来。咽了咽唾沫润湿忽觉干涩的咽喉道:“你疯了不成?”
“你不抱我?”眉头微蹙的难过神情,点缀在一张俊秀面容,看来有些凄楚。
燕奔心惊胆战地左看右望,压低声音:“你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见鬼了,同样是男人,他要他——抱他?
怎么个抱法?燕奔屏住一口气在胸中,好半天都提不上来,难受得紧。
“你真的不抱我?”
“你——咳、咳,要我抱你做什么?”
“不抱我,你怎么施展轻功带我去旧渠道探看?”南宫靖云一脸理所当然地说:“你不知道,前往渠道一路上没有半点平坦路,驾车骑驴都不可行,要是步行得耗上不少时间,当然得靠你的绝妙轻功带我往返才能省事省时不是?”
闻言,梗在胸口的气让燕奔一时岔气猛咳,气血为之滞碍,随即涨红了脸。
南宫靖云亲眼目睹,心知他会错意,恶劣地暗笑在心里。
呵呵,果然有趣。
“你,咳咳……你这家伙……”
“怎么,我哪里说错了?”
送上一脸无辜,南宫靖云外露的右眼闪过狡诈眸光,让燕奔逮个正着。
“你敢戏弄我!”
被这么看穿,南宫靖云毫不客气地捧腹大笑。“哈哈哈……是你自个儿会错意,怎、怎能怪、怪我,呵呵……”
“你——”燕奔气得咬牙,健臂一伸,将眼前的恶劣家伙勾来身前,故意使点劲加重箍制的力道。
南宫靖云回眸,挑了挑眉,仿佛在问“你想拿我怎办”。
在他身后的燕奔先是额头压在他肩上,好半晌不吭声。
在想如何教训他吗?以为他会发怒暴喝的南宫靖云因他反常的举动凝神以待。
不料半晌过后,忽觉身后一阵微颤;片刻,笑声由小渐大,就在耳畔。
这反应,让南宫靖云首次尝到何谓一头雾水。“燕奔?”
“有意思!哈哈哈……你这家伙的确有意思。”燕奔收了收臂,让南宫靖云的背更贴紧自己胸口,感受他胸口因狂笑而产生的起伏。
“你气傻了么?”一头雾水的懵懂让南宫靖云感到烦躁。以往,每个人、每件事都在他掌握之中,早将戏耍众人看笑话的坏心眼融入性格当中的他,头一回碰上出乎他意料的反应。
因为猜不透、摸不着燕奔不按牌理出牌的脾性,他觉得有些烦躁。
“你不是寒窗十年的书呆子呵!”燕奔腾出手轻戳他额角。“这里头装的不只之乎者也,还有坏心眼啊!南宫靖云。”
“那又如何?”
“那让我觉得有趣啊!”读书人他见多了,目光呆滞、答非所问,只会一天到头“夫子有云”的多得不胜枚举;但不像读书人的读书人他倒是头一回见着,怎么不让他觉得有趣?
“南宫靖云,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是善是恶,他尚且无法看清,但光就他为这些村民所做的事来看,该属于善而非恶,虽然仍有些坏心眼。
“你觉得我南宫靖云是什么样的人?”轻易化解自个儿乍起的烦躁不悦,南宫靖云的右眸挑起笑意,反问道。
燕奔粗犷的阳刚面容忽然闪过一抹算计眸光,让就近捕捉到这抹瞬间而过的算计的南宫靖云为之愕然。
原以为粗枝大叶和燕奔是秤不离铊、孟不离焦;但就在四目交接的那一瞬间,他窥视到燕奔粗中有细的谨慎小心。
这个燕奔,究竟什么来头?南宫靖云自问,思绪逐渐绕着这上头打转,不知不觉陷入沉思。
一个突然的天地倒置骇回他的神智,清醒时,发现自己正坐在燕奔左手臂,背正躺在他右手臂上。
“你做什么?”南宫靖云硬是压下惊慌,强撑起冷静自持的从容应对,只有极度心细的人才能听出他话中的一丝胆战。
“吓到你了?”出人意表的,燕奔竟看得透,也毫不客气地挑明,完全不给对方台阶下。
南宫靖云瞅着他好一会儿,点头。“是的,你的确吓到我了。”既然被看穿,再怎么掩饰都是白费功夫,不如承认。“满意了么?”
燕奔温情的厚唇咧开笑。“我不打算吓你,别忘了,是你要我抱你的。”平朗的嗓音在说这些话时刻意低沉轻语,夹杂的暧昧不言自明。
南宫靖云也不甘示弱,双手勾在燕奔颈背,十指交叉。“的确是我要你抱我的,现在咱们可以上路了吗,燕大侠?”
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同为男人的燕奔抱在怀里,南宫靖云脸上一派从容惬意。
反倒是旁观的村民们皆瞪大了眼,生平头一遭见到这场面,惊讶得不得了。
而燕奔的反应和南宫靖云如出一辙,仿佛这世间只剩他二人,全然不把自己怀里抱了个男人这回事放在心上。
不过,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恐怕是他压根儿不觉得手上多了什么。
“你太瘦了,抱在手上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到底是男人不是?随便哪个姑娘都比你重多了。”低下头,看见南宫靖云一身的清瘦纤秀,燕奔忍不住皱眉抱怨。
哪个姑娘都比他重?南宫靖云白他一眼。“听阁下这种说法,似乎经常坐拥温柔乡?”不屑的微恼油然而生,察觉自己有这般心绪的南宫靖云突然静了下来。
他因为燕奔的话觉得气恼?惊觉自己的异于往常,南宫靖云觉得疑惑,但并未表露在脸上。
或许,就算他脸上透露出一点茫然,正急忙澄清的燕奔也来不及看见。
“我才不会那么笨,把银子丢进那种钱坑!”
“你是不怎么聪明。”回神后的南宫靖云打蛇随棍上,硬是刺了他一枪。
啧!燕奔啐了声,双手上下震了震,似乎在评算怀里的人有几斤重。
“你做什么?”
“连一根芽菜都比你来得重。”
“我是个臭穷酸不是?无金无银,哪来的机会让自己吃饱喝足,练出像阁下这般雄壮威武,与熊如出一辙的体格。”一根芽菜?南宫靖云翻了白眼,好气又好笑。“上路了,燕、大、侠。”
“上路就上路,干嘛把话说得含刀带棍。”
“那也是被你逼的。”
“干我什么事?”他又没说什么。
“你要走不走?”
“走——真是的。”燕奔咕哝在嘴里,临行前还是不自觉地将叮咛逸出口:“小心了。”
***
在穿杯越石间,南宫靖云趁闲思忖方才无端骤生的异样心绪。
自他弱冠之后,便鲜少动怒,从容自在、笑意盎然似乎成了他唯一的表情;不过遇上燕奔后就不对了,常常上一刻笑,下一刻又被他气得恼火。
这个燕奔啊——呵呵,若不是遇见他,他南宫靖云当真不知道自己能一怒一笑间转变得如此神速。
分神窥探怀中人时,燕奔读到他脸上的笑意,一瞬间,他只知道自己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打从遇上南宫靖云就只见他笑容满面,但是现下这笑和之前的有点不太一样;至于是哪里不同,一时半刻,燕奔自己也说不上来,只知道这抹笑看得他心音紊乱、内息微喘,这绝对不是施展轻功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