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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柔弱,千回。”凤骁阳提醒:“先前你说自个儿功夫比培好上千里远的。”

  “谁说了?”俏鼻一皱,季千回翻脸不认。

  “再不让开,届时误伤,我会义务替你医治。”邢培空出的另一手握住王箫上悬挂着一块有如女子小掌大小般的红玉这端,刷的一声,箫分两截;九管十节中,一方占一管一节,另一端独占其余八管九节,原来,箫中藏剑。

  剑都出鞘了!季千回杏眼圆瞪,她就不信他敢在凤骁阳面前动剑!



  他又不是冷焰那无情无义的男人,他对凤骁阳可是死心塌地的尽忠职守、二话不说的。

  可也难保这主仆俩会不会早已心照不宣,一块儿暗中使计要她的命!呜呜……就说嘛,当年不该认识他们这伙人的,呜……烟花女的身世已经够悲了,遇人不淑还不惨吗?呜……

  “你、你真让他动剑?”

  “要不……”凤骁阳抬掌止住邢培的步子,侧首问向季千回:“派你去办事如何?”

  “行!千千万万个行!”来得不是时候,逗也逗错人,找个名目开溜也是挺好的。“说,要我帮你办啥事?”

  “五台山六个月后将举办武林大会以推选下任盟主,我要那块盟主令牌。”



  啊?瞪凸了杏眼,季千回盯着足以为自己挡风避雨的厚背,她有没有听错?“你、你说你要什么?”

  “北武林盟主令牌。”

  她真的没听错?季千回再三追问:“你要武林盟主令牌?”

  凤骁阳点头。

  “那块烙火玉?”

  “没错。”

  “为、为什么?”

  凤骁阳不答,反而看向邢培。“培,你可以出手,我会自己小心。”

  “等一下!”哪有这门子逼迫法的?“我总得知道为什么啊!凤骁阳,你要我拿到烙火玉只有一种可能,你该不会——”

  知她心中所想为何,凤骁阳笑得怡然。“正是。”

  老天爷!“你要我去抢那劳什子武林盟主之位?”她?一介女流?素流斋的老鸨?何德何能啊!“慢着!我是不是中了你什么下三滥的计?”总觉得事有蹊跷!这招似曾相识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冷焰好像就是这么中计入瓮,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沁风水榭去找阎罗令的。再细思,想出这招的主儿好像就是她自己。

  “千回,这下三滥的计,出自于你。”凤骁阳好心地给她答案。

  果然!“卑鄙。”纤指猛戳眼前人的肩背,恨啊、怨哪!为什么自己会认识这一票人?认识冷焰,行;知道邢培,可以;见过燕奔,无妨;可是,她怎么样都不该遇到凤骁阳这家伙,前头这些人加起来也没他一个棘手难应付。

  “培,我让路。”

  凤骁阳正要往旁边跨出一步,如他意料,立刻被季千回拉回原地。

  “我认栽。”这回自己不服输也难,谁教邢培这人开不得玩笑,找人算帐的功夫仅次于冷焰,她可不想同时对付两个心胸比粟米还小、度量跟蚂蚁差不多大的男人。

  误踩陷阱,她认了。“我去办便是。”听见收剑声响,季千回不甘愿地走出来,盯着得逞的凤骁阳。“你就巴不得武林大乱吗?要人家去当什么武林盟主?放眼中原,何时轮到女流之辈登上盟主宝座来着?真不知你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正史有武媚娘自秀女而成天下主,野史难道就不能有你季千回摇身一变当上武林盟主?”

  “人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烟花女子,才没那个雄心壮志取得武林霸权。”

  “那就由现在开始酝酿。”凤骁阳唇角含笑,却达不到眼底,令人看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凉意自心底冒起。“权势,着实诱人。”

  “是吗?怎不见你深陷其中?”哼声回道,对方黯下而显阴沉的神情教季千回惊觉自己一不小心又犯了爱踩人家痛脚的毛病,而且这回还是狠狠地给他踩了上去。

  “我、我立刻北上赶赴五台山!”她吓得拔腿直想逃。

  “千回。”神色阴沉的凤骁阳语气出奇柔和地唤住她。

  “什、什么?”

  “你要北上,还有件事想请你顺便帮个忙。”

  “有事尽管吩咐。”踩上不该踩的痛脚,探及不该探的逆鳞,现下她只想逃,管他之后是一场怎样的血雨腥风在等着自个儿。

  阴沉的俊邪容貌上被与平常无异的怡然淡笑取代!恍似已原谅她先前的冒犯,双唇轻启,慢慢吐出:“找到冷焰,转告他他手中女子便是解药。”

  找、找冷焰!?他、他也想要杀她哩!

  就知道!她就知道男人心胸狭小得跟芝麻差不多大!这人也不例外。

  “有问题?”

  “没……没有。”恨哪、怨啊!早知如此,当初见着他自己就该闪到天边远,呜……就说她遇人不淑嘛!

  “那就好。”

  一个教训,教训她口没遮拦应该足够。

  武林,随着五台山上即将如火如荼地举行的武林大会而动荡着,再佐以唐门当家亲妹子不久前遭人强掳,当家唐尧不出一个月便将赏金自黄金五千两提高到十万两,请各方豪杰英雄协寻这件事,更是弄得江湖一番鸡飞狗跳。

  看在武林盟主之位者有,垂涎十万两黄金者亦有,当然,其中不乏深知武林中不为人所知的内情而意图有所为者。

  整个江湖,因此比以往更为动荡不安,连寻常老百姓也嗅得出几许紧张味道。

  不过,芸芸众生,人心难测,其中汲汲营营者不为匮乏,但也有些许不欲不求,只盼游走江湖、快意武林的当个独行侠,不为名、不为利,只为自个儿的顺心。

  这样的人,若是武功了得、时时拔刀相助,出手救人无数,必被旁人称之为大侠;要是生就一副经过千锤百链、风吹雨打、餐风露宿的沧桑样,再添点带味儿的出色相貌,那必会被认定是浪迹天涯的侠士;再不,时时刻刻眉心夹愁,郁郁寡欢地独坐一隅者,则必被认定是遭贼人陷害、大仇未报,又不得不浪迹天涯的使客。

  江湖,甚至是小老百姓,对于浑身江湖味的人总会多加揣测。

  可惜这并不能一体适用,至少,他曲翔集就不是。

  他,很遗憾,从没见他动过武,就算有,用“难登大雅之堂”来嘲笑恐还会得到本人的赞同,并附送免费油醋任君加添;也因为武功被公认足以送上“不济”二字,所以无法拔刀相助,亦不能出手救人,不扯后腿已属万幸,故不能称之为大侠。

  他,也很抱歉,相貌平庸、乏善可陈,是你逛大街时接连撞到十数次还不一定会记得的人,若有一丝沧桑样,绝对是因为他懒散太久没有梳理仪容所致,是以,构不上侠士的边。

  他,更满足不了寻常百姓及江湖人的揣测,双亲健在、天伦齐乐,兄友弟恭、姐疼妹敬,家中亦有些许产业,虽不比江南首富,但在江北也是小有名气。论及陈绍府曲家,江湖人不知尚可,这寻常百姓可不能不知道,一日三餐,可与他曲家息息相关,举凡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其中就有六样跟他家脱离不了干系。

  曲家做的是什么生意?不就是杂货买卖,通南北有无嘛!

  而商人,最会的除了做生意之外就是做人,与人交恶不如与人交好,前者结仇,后者结利——是故,家仇私怨,抱歉,他老兄也没有,于是,无法成为浪迹天涯的侠客。

  明明是商家子弟,何以会身处江湖?

  此事未有人知,也未有人问,更未有人存疑,谁教他无害得像只温驯小羊。

  初生之犊进入江湖之初还有人在意,但几年之后没有丰功伟业,没做番大事业,一般人只能落得被前浪轻视不屑,后浪视若无睹,打入冷宫成为无关武林动荡的闲云野鹤罢了。

  曲翔集或许正如此类,但他可不比一般闲云野鹤。

  饶是出身商贾,所以做人的功夫与他少见的不济武功相比,简直是天高地远之别,其交游广阔,绿林草莽、正派豪杰,各色杂陈,齐而不缺——闯荡江湖能闯出这种名堂与结果来的人也不多见,是以,他不会落到那般前辈不屑、后辈不敬的窘境。

  相反的,他挺有名气,江湖送了个称谓给他,就叫“八面玲珑曲二少”,与民间常称的素流斋八面玲珑季嬷嬷并列;一男一女,一阳一阴,各有千秋,在百姓与武林的地界各据一方,互不相干。

  不过,叫他名字的比叫他称号的人多,谁教他别的本事没有,交朋友的能力一流,是故很难让人如此生疏地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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