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司棋侧首看到熟睡在身旁的妹妹,再回头,看到头枕在床沿,锁紧眉头以一副十分痛苦的表情靠着床睡的端木赐。
轻悄悄挪起身,她垂眼凝视在昏黄的台灯光线下光影交杂的刚毅轮廓,不知怎地,心里泛起温暖香甜的感触。
这个男人真是奇怪。
一下子是在女人花丛间打滚的风流男子,一下子是横冲直撞的卤莽家伙,一下子又冷着脸严肃得像块冰雕:一下子可以让你以为自己将葬身在他的怒气之下,一下子又能眉开眼笑地和你打交道;一下子是坏心到极点的恶魔,一下子又是温柔体贴的代表——还有多少面貌是她不曾见过,是他不曾在人前显露的?
和他交手的过程中,她曾一度后悔找上他作为踏入演艺圈的阶梯,因为他太难掌握;可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知道不该找上他,却偏偏刻意执着于他。
设计他并非她的本意,而是出于无奈不得不这么做;但事后的要胁利用出于她自己的意思也是事实。然而,事情却比她所想的复杂多了,如果他是能被女人左右的男人就好了,这样她也能省些心力和他周旋,也不会——“唉——”追根究抵,如果她没有被三流星探发掘,没有为了还债而毫不考虑地点头踏进演艺圈,就不会有今天这种场面出现。
他看见她最窝囊凄惨的一面……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惺忪低沉的嗓音拉回她游走的思绪,也吓了她一回。
“你醒了。”
“嗯。”动动僵硬发麻的肢体,端木赐边按摩可怜的颈子边说:“医生说你只是因为受伤才引起发烧,没什么大不了。”
“为什么?”
端木赐停下抓按的动作,抬头与她平视。“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管我?你大可以一走了之,别忘了我能进你的公司是因为那卷录影带和底片,你没有理由对一个威胁你的人这么好。”
“我高兴、我喜欢、我爽,你管我。”
“端木赐!”
“小声点。”捂住她的嘴,他以眼神瞟向熟睡中的韶司琴。“她很晚才睡。” 看了看表,时针指着四,现在是凌晨四点三十五分。
“端木——”
“要下要吃点东西,我煮了点粥。”撑起发麻的双腿,他又补了句:“你也只能吃容易消化的东西。”
“端木——唔……痛……”她的手……
“忘了告诉你,你的右手骨折,已经打上石膏,暂时不能动,所以还是安分点,乖乖听话。”
韶司棋无言地垂首,照他的话安静不动。这一次八成是她被打得最凄惨的一次,她懊恼地想着。
向上直冒的热气拂上她的脸,回过神,只见端木赐已经捧着一碗粥坐在她面前。
“我就这么惹人厌吗?老在我面前神游物外。”他不是挺认真地抱怨道,舀起一口粥送到她嘴边。“张嘴。”
韶司棋往后退开。“我自己会吃。”
“是吗?”直是倔强。“敢问阁下用哪只手拿碗,哪只手喝粥?”
“我……”
“张嘴。”
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启双唇,她像只嗷嗷待哺的幼鸟任他喂食。
“我煮的东西有这么难吃吗?要你苦着一张脸吞下去。”端木赐不悦到极点,干脆舀了一口试吃。“味道还不错,难道是你的味觉有问题?”
“你……”虽然知道介意他用喂她的汤匙吃东西这件事很幼稚,但她就是不习惯和妹妹以外的人分享某件东西,尤其对象是地。
“喏,快吃。”重新舀一匙到她唇边,他等着她开口。
“你用过了。”
“什么?”
“你用了我的汤匙。”
“那又怎样?我没有B 型肝炎,你不用担心。”真是——套句现在年轻人的口头掸,这女人真“龟毛”!
“有你的口水。”别过脸,一方面固执不肯再吃进一口,一方面又懊恼极连自己都受不了的幼稚,可是她就是无法接受这种带有某种程度上的亲密,尤其是感觉到自己想在他面前掉泪示弱的时刻。
“我以为那天接吻时你吃了不少。”
讶然回头,韶司棋不自觉地红起脸。“你……”
“不错,红了脸显得比较有朝气。”
端木赐点点头,发现他一直以为很放得开的韶司棋其实只是纸糊老虎,很容易被激得全身颤抖,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端木赐!”
“小声点。”这回他没手可以捂住她的嘴,干脆用吻封住,尝到她唇中与他同样的味道。退开身,他笑得好不得意。“喏,刚才不也吃了。”
“你……”为什么吻我!一句话,韶司棋却气结得说不出一句话,双唇微张,让端木赐有机会塞进一口热粥。
“乖乖听话才好得快。”天,他愈来愈像老妈子了。
韶司棋咀嚼口中热粥,想像每一口都是让她受窘下不了台的端木赐,狠狠咬碎吞进肚子,转眼间一碗粥倒也吃得一干二净,连药也乖乖服下。
“你没有必要替你伯父还债,那跟你没有关系。”
冷不防,端木赐开口说出这么一句话,让韶司棋警戒心大起。
“你怎么知道?”
他指指韶司琴。“你妹妹很诚实。”
“不关你的事。”
“别忘了你是我旗下的艺人。”
“这是我的私事,你无权过问。”
“你保证这件‘私事’不会影响公司?”
韶司棋低头,她不能保证,只好选择沉默。
“他伤害你。”端木赐托着她的下颚,要她抬头看他。“他这么对你,你没有理由对他好。”这是哪门子的坏女人啊!说她蠢还比较实际。
“他是我父亲的大哥。”
“那又如何?”她之所以带着妹妹两人窝在这间小套房里,不就是因为受不了长年累月的虐待吗?现在却甘心毫无道理地去填那个男人永远填不满的债务,她脑子是不是被打坏了?
“我有义务。”
“去他的义务!”端木赐呻了声,随手抓起昨晚和韶司琴玩游戏时裁下的纸片,一折就折出复杂的兔子丢在床上。
“和我对峙时的理直气壮到哪儿去了?明明错的能被你说得好像对的一样,那儿时候的韶司棋到哪去了?不要做这种蠢事行吗?除了债权人之外,没有人会因为你‘伟大’的牺牲而感谢你。”他讽刺地道。
“我不要感谢。”
“难道你要司琴就这样跟着你过日子?活在担心受怕中?”
“你要我怎样?”她疲累的望着他,贴上纱布、OK绷带的脸带着苦笑。“不论搬到哪里,他就是有办法找到我们;我不是没有躲,但我躲不掉啊!他就像阴魂不散的恶灵,你以为我没想过要逃吗?但是我逃不掉,每当我以为日子可以就此安稳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出现,一出现就是新的债务;我也累了,带着司琴像逃难般过日子的方式让我好累好累,你知道吗?”
“所以你选择认命?”端木赐不赞同地耸高眉峰。“选择不抵抗?”
“否则我能怎么办?”
端木赐二话不说,握住她左手腕往自己身上带。
“端——唔……”韶司棋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强吻自己,前一秒钟和后一秒钟的情况一点关联也没有。
“如果你选择从命,选择不抵抗——”抬头离开她的唇,他眼里高张的怒火炯炯的烧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道:“那就别抵抗,就算我对你做什么都不要抵抗,反正你认命,反正你不愿抵抗,是不是?”说完,他双手粗鲁地扯开她衣襟,低头就是发泄怒气的嚼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