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黑帝斯城赋予的权势地位,他李斯佛蓝多只是个普通人!
这样的认知突如其来地冲击着他,带来震撼。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有谁会在意他?
“帅哥——”
轻挑的尖呼阻断他的脚步,引他留心周围的环境,转过脸,是半倚在路灯旁的阻街女郎。
二十块美金一晚哟!”
他转回头,没有搭理她继续漫无目的地走。
算那女郎幸运,遇上李斯佛蓝多懒得理人的时候,侥幸捡回性命,只是她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幸运捡回一条命,一直哈喝着直到李斯听不见为止。
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男人,李斯讥讽地想。没有黑帝斯,他只是个谁也不会在意的普通人,不管他是不是黑帝斯之主?
这个疑问泛起的同时,脑海闪过几乎纠缠他一整天的脸——那张亦男亦女、秀致白净的脸。
“迪夫。”这个名字突然从他口中逸出,当察觉时停下脚步,他发现自己正站在昔日未登上黑帝斯之主宝座时的旧居。
当他拥有黑帝斯并迁移至黑帝斯城的时候,迪夫拒绝一同前往,请求他让他留在这里——给他住进黑帝斯城的权利。他却选择留在这里,不愿搬进黑帝斯。
这是否表示迪夫并非真心甘愿在他身边为他效命?
李斯因为这个怀疑锁紧眉峰,踏上楼的脚步却矛盾而不自觉地持续着。
当他从不悦的情绪中回神时,他的人已经站在旧居门外,伸手准备接门铃就在手指将碰到电钮之际,他停住,仿佛从梦中清醒。下午他才将迪夫赶出黑帝斯城以警告他,晚上自己来找他又算什么?
理智回笼,他转身欲走,但没几步又停下,转身回看隔开里外的门,在伸进西装口袋的手紧紧握住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
好半晌,他转了方向。
第六章
一片黑的房里,一股特异冷冽的气流将迪夫从午夜梦中惊醒,全身上下的神经大喊警戒。他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声响地伸手探进枕下,缓缓握住藏在枕头底下的手枪,静待人侵者的接近。
就在他直觉人侵者与自己的距离不远时,他的床陷下一边,在他翻身动作的同时,一双手抱住他的腰似乎是理所当然地将他镶嵌在胸前,微凉的脸贴在他背上,极缓慢地发出叹息。
“是我。”
“佛蓝多先生!”迪夫松下警戒,松开握枪的手从枕头下抽出,覆在腰上交叠的手掌之上,“您怎么来了?”
“我很累。”李斯没有多说什么,只有淡淡的三个字。
“很累就应该回黑帝斯城休息。”迪夫试着扳开他的手,但李斯不准,硬是扣在他腰上。迪夫没辙,只好伸长手打开床头灯。
“不准开灯。”李斯及时抓住他伸长的手,拉回腰上。迪夫顺从地躺回原位,让李斯揽住他,关切地问:“有事吗?”
“什么事都没有。”
“那我送您回黑帝——”
“我不回去。”
"佛蓝多先生……",迪夫轻拍扣住自己的大手,"您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李斯不知道自己原来沉重的心情为什么在拥住他之后瞬间消逝无踪,不知道为什么对除了他以外的人一点兴趣也没有,不知道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不知道太多事已让他觉得疲累。
不知道?背贴着他胸口的迪夫蹩起困惑的眉峰,怎么也猜不出一向自信自傲的李斯为什么会有这种困惑的口吻和疲累的声音,好像一生的能量全耗光似的,突然变得虚弱。
“我有什么能为您做的事吗?”迪夫小心翼翼地说,试着让自己别透露出太多的关心,免得遭他讥笑。
“回答我——”贴在迪夫颈背的唇让李斯接下来的话变得模模糊糊。
迪夫微向后靠近,背部更紧密地贴在他胸口,“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李斯微微叹息,收紧手臂重复:“这世上有什么东西真正属于我?"“呃?迪夫愣了一下,一会儿发出轻松的笑试图化解这股沉重的气氛。今天晚上李斯来找他已经够让他讶异了,何况下午他们还有过争执,他没想到李斯这么快就原谅他的忤逆。
“笑什么?”李斯恼怒地低吼,再度收紧箍在他腰上的手臂出气。
"对不起——”迪夫道歉:“我只是想让您觉得轻松点。您拥有很多东西——黑帝斯城、金钱、名声、地位、房子、车子……女人——呃……还有任何您想要的东西。”不理会自己心口的刺痛,他如数家珍算给李斯听。
“因为我是黑帝斯之主。”
迪夫摇头,“因为您是李斯佛蓝多。”
当说完这句话时,他就上的手臂更紧了些,怎么?是他说得不好吗?“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认为您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绝对会去追求并成功拥有的人,不因为您的身分而有所改变,就算今天您不是黑帝斯之主,您也有本事得到您所想要的东西。”
“包括人?”李斯问,蓝眸张开盯着迪夫的后脑勺,等待他的答案。
他想得到某人?是谁?为什么?一连串的问号随着李斯出口的问话涌上迪夫的脑海,迫使他差点问出口,好在理智还有点作用,勒令他停止追问的冲动。
这一天迟早要来的,迪夫告诉自己,我一直在为这一天作准备的不是吗?
那么还有什么好在意的?这一天来了不也很好,至少他可以停止愚蠢的自作多情,可以脱离这种不上不下矛盾的局面,摆脱这种痛苦的爱恋是不?迪夫不断不断在心里重复这些话,直到李斯叫唤他的名字才回神。
“呢……您,——可以的。”不住地点头,庆幸此刻自己背对李斯,如果让他看见说这话时自己的表情,就一定会被识破,被他指责说谎。
天可怜见,为了埋藏这份感情他说了多少次谎,骗他、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骗,好惨……
他可以得到想要的人。听见迪夫的答案,李斯的唇泛起微笑,难掩激动地收紧双臂,从迪夫的腰移到胸前将他按向自己。
“佛蓝多先生?”迪夫抓住他的手,意外他突然的激动行动。
“不要回头。”李斯抽回一手,止住他回首的动作,“保持这个姿势。”
“是。”迪夫恢复原来的卧姿,任他搂着自己一同躺在床上,气氛才不过一会儿,他突然开口:“佛蓝多先生——”
"嗯?”回应的李斯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有逐渐入睡的趋势。
"您——”您想要谁?这个问题来到嘴边,又被他吞进肚里。
“想说什么?”已经闭上眼的李斯又睁开眼,看着迪夫的褐金色头发,黑暗的房里看不出那平日褐金的色泽。“有话就说,不准你瞒我。”
“我——我想知道您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有锁门。”得到允许,迪夫仍然不敢将这种僭越的问题说出口,只好临时找个问题替代。
“我有钥匙。”
钥匙!他不是把它丢了而且还说绝对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
“我记得您那年已经——”
“我没有。”
“为什么?”啊!迪夫伸手捂嘴,立刻转换话题。“抱歉,我僭越了,请您当我没说过,抱歉。”
李斯落下一吻在他颈背表示接受,“你说我可以得到任何东西和人。”
“您当然可以。”迪夫一再保证,虽然他自知这样的保证并没什么用。
“那就好。”李斯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在意他的保证,但是累积一整天的郁闷在和他说过话后果然得到纾解,又毋须质疑他的忠诚。当年做下掌握这抹灵魂的决定果然没错,李斯满意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