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翔的心思,此刻正集中在回头的凝视中。
不需要任何言语,不需要什么谈判技巧,存在于他们俩之间的是最纯粹的语言,以目示意、以眼传情。
他并不相信所谓的眉目传情,但是此刻,他真的沉溺在这种相互凝视的那言,并从中发掘幸福的滋味。
“老天——”夏子谦决定关掉电视走人。什么嘛!把他这个电灯泡都忘得一干二净,哼!早知道就不帮忙了,害自己丢了个美丽的娘,真郁卒!
坏心地走到两人中间挡住凝视的目光,却发现这对活宝爸妈竟然闪过他又继续玩瞪来瞪去的游戏,他不甘地努起嘴。“喂喂,两位看够了没有?有没有人还记得这客厅里有个被禁止观看限制级画面的未成年儿童啊?”
两个大人被这样挟带怨气的声音拉回心神,看向儿子。
“什么?”
“我说——有没有人还记得自已有个儿子?”
“当然记得。”庄梦蝶失笑,搂儿子入怀。“怎么啦?一脸怨夫相。”
“娘都不理我了,当然一脸怨夫相。想想,以前多好,你是我一个人的;现在可好,冒出个爹,不但不跟我分还把你全抢走了,呜……我好可怜,我爱的女人都不爱我,呜……”
“说这什么话!”庄梦蝶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爆栗,哭笑不得。
“人话啊还什么话,想想看,我的幽人嫁给不懂礼貌还插队的臭大叔,现在我惟一的娘又要跟爹跑,不理我了,呜……我好可怜……”
庄梦蝶闻言为之愕然,想起这些日子因为夏家人的出现,自己的确疏于注意儿子的生活,她一直认定他能自己处理生活上的琐事用不着人担心,于是鲜少放心思在他身上……思及此,内疚让她抱紧怀里撒娇的儿子。
“对不起,是我不对,就算我有太多事要做也不该忽略你,我真的对不起。”
“呜……娘。”夏子谦小小的身体钻进庄梦蝶怀里,嗯——好香好软,娘抱起来真舒服!
夏子翔看着这景象,同时也自责,他不该只注意梦蝶而忘记还有个更需要他们的儿子。
正要开口坦白向儿子道歉,却意外发现儿子正侧头看他,机伶古怪的神情让他错愕得忘了自己前一秒准备要做什么。
嘿嘿嘿,娘是我的!夏子谦朝自己老爹挤眉弄眼,还故意磨蹭娘亲柔软的胸口,眯起眼深吸口气,夸张地做出满足的表情,之后又朝他挑眉。
夏子翔不由得失笑,老天,原来他最大的情敌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宝贝儿子。
“哈哈哈——”
“子翔?”庄梦蝶美艳的容颜有着不解。“你想到什么,这么好笑?”
“不,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幸福。”从地毯移坐到沙发,他拉过她,连同儿子一起抱在怀里。“我真的很幸福。”
她能体会他的感受,因为此刻她也这么觉得。
“我不是!”
中间爆出反对的声音让两人同时往下看去。
“你们快把我夹扁了啦!”救人喔!突然把他当饼干里的夹心馅夹个死紧,害他差点都不能呼吸。
“儿子。”夏子翔突然开口唤忙着喘气的儿子。
“干嘛?”
夏子翔二话不说拉开他,空出的一手同时将庄梦蝶扯进怀里,迎面就是一吻,本想浅尝即止,怎料轻轻一触就不能自己地投入,直到抗议声传来——
“喂喂,我未满十八岁。”
这句话提醒两个大人,连忙分开。
“你怎么突然就吻我。”庄梦蝶话里的羞怯多过指责,不明白他为何愈来愈懂得情调,却心喜他肯为自己做这些改变。
夏子翔先是对她一笑,而后面向儿子。“也许你能抱她,但却不能对她这么做,她是我的女人,不是你的。”
夏子谦鼓起双颊,气呼呼的模样实在可爱。
老天!这对父子在做什么,庄梦蝶一手贴额,不敢相信地猛摇头笑道:“你们在做什么啊?”
“这是男人的事,女人别管。”夏子谦站在沙发上,双手按腰。“喂,老爹,我要求跟你决斗。”
夏子翔挑高眉,摇头。
“男人要为心爱的女人拿起剑战斗,就算明知不会赢也一样要坚持。”夏子谦握拳严阵以待。“来吧!我一定要抢回我娘。”
“我不想伤害我心爱的儿子。”一句话,让夏子谦握紧的拳头倏地垂在身侧,直直跪坐在沙发上,战斗力全失。
“什么嘛——”和庄梦蝶一样,在脸红的时候会低垂着头的夏子谦,此刻头垂得比谁都低。“这么恶心的话竟然也讲得出来。”
“谁教你是吃软不吃硬呵。”夏子翔拎起儿子,果然看见一张红透的苹果脸。“教你一课,儿子。能动口的时候就别动手,抓住对方的弱点不一定要出拳猛打,有时话比拳头更有杀伤力。”
“是的,老爹。”
唉,又败阵了。
话比拳头更有杀伤力——他知道了。
幸福的滋味是这么令人陶醉,可沉溺的同时却又令她心虚。?
在她和夏子翔品尝幸福的味道时,他们都将夏林玉瑛的事摆在一旁,她甚至有好几天没去夏园看她。
是责任心的驱使,也是发自内心的担忧,她没有事先打声招呼便来到夏园。
走在林荫大道上,她的心被幸福占据得满满的,一个人笑得仿佛从四周寻到什么乐趣似的。
冷不防的,一道人影从旁边的树后窜出,她还来不及看清是谁便被抱在怀里。
“救——”
“是我。”夏子翔含笑的话语盖住她尖呼的求救声。
“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小。”
“我最禁不起吓你又不是不知道。”庄梦蝶微恼地拉开他的手,径自走向屋子。
夏子翔跟着后头,瞧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又爆出笑声,大步追上前搂她并肩行走。“生气了?”
“你不是会恶作剧的人。”
“我只想轻松一点。”过去有太多的压力在肩上,四周亲戚等着看好戏的目光、母亲对他从商的期望等等,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感到轻松。
她从不要求他做什么,只是静静陪在他身边,很难想象,但她就是这样一个特别的女人,出乎意料的容易满足。
但为什么过去的他想不通她之于自己的重要性?万般无奈想不到,千金难买早知道,有些事真的得用岁月与懊恼才能计算出它的价值,他只能庆幸在用这些换来领悟之后,她还愿意回到他身边。
“怎么不待在屋里?”
“我喜欢在树下看书。”夏子翔晃晃手上书本。“你知道为什么的。”
庄梦蝶点头淡笑,是她让他养成这习惯的。“谁教你那时候只知道待在图书馆,哪有人一天到晚在图书馆约会。”
回忆起过去,夏子翔也笑得开怀,握了握掌中纤细的肩。“谢谢你。”
“什么?”
“如果不是你,我的人生等进了棺材后还是两个字——”
“看书。”
异口同心的默契让两人发噱笑开。
约莫二十公尺的林荫走来变得短了许多,转眼间屋子已在眼前。
“嫁给我。”在走进屋里之前,他在她耳畔低声要求,震住她跨出的脚步。
嫁给他?美目愕然,一张表情让人读不出是喜是忧。冲动出口的请求加上她迟疑不语的回应,综合出忐忑不安的懊恼。
他是不是说太早了?夏子翔想着。“就当我没说过。”
“子翔!”知道自己的迟疑让他受窘,她急忙出手拉住他。“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而是——我在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