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后,奴儿告诉他,香漓正在接待「故友」,香漓的「故友」有几个,想都不用想。
「无妨,我到她房里等地。」反正都这么熟了,再故作君子,敬香闺而远之,那反倒显得太假了。
等了近半个时辰,香漓才回房。
见着了他,香漓有些许讶异。「你怎么来了?」
「想你啊!」张臂将她抱了个满怀,低头问:「你和萧铭诚还挺多话可聊的嘛。」
「也没什么,随便话话家常罢了。」她垂首盯着鞋尖,答得漫不经心。
「怎不抬头看我?那双绣花鞋会比我更赏心悦目吗?」一手勾起她灵秀细致的脸蛋,专注地凝视。「怎么,有心事?」
「没有啊!」她硬是扯开一抹笑。
传言已人尽皆知,不可能假得了,他不想说,她也不会主动追问。
试问,她有什么资格追究呢?他想娶谁,她一直都没权利干预,说了,只会破坏眼前的美好。
当她儒弱吧!她不愿面对,就当什么事都不存在,能拥有他一刻是一刻。
「真的没有?」他挑眉。
「没有。」
「你说谎!」轻捏了下俏鼻,他温柔道:「是因为近来那些关于我的风声吧?香漓,你听我说,其实──」
「别。」未完之语,在纤素小手的轻掩下中止。「你有你的想法及做法,毋需告诉我。」
「那你──」她已经猜出他会推辞了?不会胡思乱想?
「我会在这里等你。」但那是在他娶了太子妃之前;之后,她会选择离去。
「嗯。」他如释重负地点头。
有她这句话,他就可以放心地去办他该办的事了。
她是那么善解人意,不哭、不闹,默默伴着他,不愧是他的知心红颜,他何其有幸,拥有了她,他这辈子都会好好珍惜她。
俯下头,轻怜蜜意的吻拂掠红唇,印下珍爱的证明。
芙蓉帐缓缓飘落,他以无尽的真心怜宠着她,串串洒落的蜜吻,代表着他真金不换的情意,拥着温顺的以水佳人,热烈地埋入她体内,与她合而为一,那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明白──
他爱她。
是最初,也是唯一。
这一生,他将只爱她,只与她携手,只与她白头,只与她朝朝暮暮,不离不弃,直到走完今生。
◎ ◎ ◎
朱玄隶想了很久,要甩掉这件麻烦事,唯有找个「替死鬼」方能全身而退。
然而,问题又来了,能够取代他的人选要上哪儿找呢?放眼当今世上,能及得上他这般出类拔萃、卓然不凡的人已经不多了,更甭提必须让皇叔心服口服。
原来一个人太过出色也是件麻烦事,真是伤脑筋。
他长吁短叹,很「哀怨」地想着。
这些时日,他经常入宫找秦云铮,美其名是培养感情,以便日后好相处,实际上,是为了深入了解秦云铮,好为她择一合适良人,毕竟是他害她跑了老公,若再将她随便塞给一个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实在太缺德。
不过,说实在的,他还真是服了秦云铮了。对于皇上的安排,她居然一点意见都没有,认命地贯彻着「生为皇家人,死为皇家魂,一切但凭父皇作主」的理论,无怨无尤地任人将她的人生捏圆搓扁……
天哪!他投降了,没见过比她更能将「妇德」彻底实践的人了,像她这种比水还温和的女人,碰上了朱允淮这同样温文儒雅的男人,难怪矜冷平淡,激不起惊涛裂岸的情感。
难说是谁的错,只能说造化弄人。
至于他,和她就更不相配了。不是她不好,而是他需要惊奇趣味的人生,太过柔情似水的女人不适合他,他想要的,是香漓这个奇特的小女人,偶尔与她斗斗嘴,遇过招,享受生命的乐趣。
可,他又要到哪里找个完美人选呢?太风度翩翩不行,太狂放不羁吃亏的一定是她,看来看去,还真没几个及格的。
唉!这几天下来,他不晓得叹了几次气了,挫败感浓得差点淹死他。
晃呀晃的,沿着幽静的小径行走,不知不觉走进了一片清幽之地。
「这里是?」没让他有时间思考疑问,前头迎着夕阳,昂藏而立的男子吸去了他的视线。
「出去,涤尘居不欢迎任何人。」
好冷的声音,好孤僻的男人。
朱玄隶皱了皱眉,将注意力放在另外三个字上头。「这里是涤尘居?」
模糊的印象闪过──
是了,他来过,记得小的时候,陪允准来过几次。
这么说来,眼前的男子不就是──
「你是允准的大哥?」未经思索,话便脱口而出。
眸光遽然一冷,男子回过身。「我没有弟弟!」
光听这句话,他就知道他没猜错,这个人的确是允准的兄长,独居冷宫内苑二十余年的大皇子!
「事实就是事实,血缘是改变不了的。」他不苟同地反驳。
「血缘是吗?」朱允尘细细玩味,吐出的讥讽,字字带着剧寒。「血缘,是看不到的。」
好深的怨,好浓的轻鄙。
朱玄隶蹙眉。
与允准情谊投契,他自是深知允准对这名兄长怀有极深的歉疚,每回前来,这位皇长子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一直不甚明白,这么尊贵的身分,为何会沦落至偏苑独居的地步呢?
一直到后来,允准告诉他一段多年前的宫廷恩怨,他才明白,此人的孤傲是其来有自。
这位离群索居的皇长子,从不出现人前,也从不让人近身,遗世孤绝得几乎让人忘了他的存在,以为允准才是皇室长子。
该说谁欠了他呢?允准吗?他是占有了本该属于朱允尘的一切,但那也不是他的错啊!
他也想补偿,可是伤害已经造成,再谈什么也都于事无补了。
突然,一线灵光闪过脑海,想想自己的窘境,再看看眼前的朱允尘──真呆!他怎么到现在才想到!
代允准将该他的一切还给他,了了多年恩怨,同时,也促成一段美好良缘,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朱允尘便如天边寒星,是那么的孤冷、沧桑,正好需要如秦云铮这般柔情似水的佳人来抚慰他凄寒的心,浪荡情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愈是刚强孤傲的男人,愈是敌不过女人的绕指柔情,而秦云铮的认命性格,也的确需要强势一点的作风方能攻陷心房……
如此想来,这「替死鬼」的人选,舍他其谁?
虽然说,这结果未必真能尽如人意,朱允尘的仇怨之心也很让人忧虑,若再将他仇视之人的「前妻」交给他,秦云铮的日子可能会有「一点点」不太好过,但不试试怎么知道?他顶多只能给秦云铮多一些祝福。
对啦,这样说是有那么一点点给他可耻,再加上一点点的不负责任,但他毕竟不是月下老人,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还管得了这么多?反正那个温顺的女人铁定不会有意见,与她拜堂的人是他或朱允尘,对她根本没差别,她只知道服从。
「血缘,让你拥有了『朱』这个姓氏。」打定主意后,他开始引入话题。
朱允尘冷笑。「姓朱很了不起吗?」
「未必,但却能给你很多方便。」
朱允尘一怔,首度正视这名话中带话的男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无端端地闯入,扰了他的平静,却始终未说明来意。
「你难道不想夺回属于你的东西?」
「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只想问你一句话,若娶了一个女人,就能要回失去了二十多年的事物,你要,抑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