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晨……」未识情滋味的女孩就是这样,耳根儿旋即热辣辣的烧红起来。
「还有,你瞧──」她指着某段文字,学著书中所形容的男主角语气,怪腔怪调地念道:「『乖,再忍一下就不痛了……』哼!骗人不打草稿,痛的人又不是他,他怎么知道一下就不痛了?告诉你,那会痛得你哭爹叫娘!」
骆曦媛沉默了下,以极复杂的眼神看她。「你怎么知道?」
「呃?」骆曦晨一愣。「那个是──看书的啦!」
「是这样吗?」
小晨是个心直口快的女孩,心事全写在脸上,单纯得全然不懂该如何掩饰,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此刻的表情有多不自然。
「姊,你干么这样看着我?」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没什么。」她收回目光,微笑带过。「我是来问你,你把我的凉被拿到哪儿去了?虽然是夏天,还是需要一条薄被。」
「噢,那个啊……」骆曦晨咽了下口水。「我拿去洗了,那天……呃,左大哥吐得一塌糊涂,不小心弄脏了。」
老天爷,千万要原谅她啊!她是不得已的,千万别让她成为长鼻子的小木偶啊!
她的眼神,是何其闪烁,骆曦媛不是傻子,何况对方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她有没有说实话,她岂会看不出?
「小晨。」骆曦媛若有所思地低唤。
「啊?」怪了,她怎会有种很不安的感觉?大姊的表情,像是洞悉了什么……
「你觉得……少羿如何?」
「啊?」她又被吓到了。「他是你男朋友欸,你问我干么!」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态度极为坚持,不容她打混。
「左大哥……很……很好啊,是个托付终身的好对象。」
「是吗?连你也这么觉得?」她若有所思。
骆曦晨被那道别有深意的眼神弄得坐立难安,在无力招架前,她赶忙扯开话题。「欸,姊,你看,这姿势怪不怪异?」
将书凑了过去,接着又道:「这作者还说,这叫倒挂金勾呢!真是有够给他夸张,看得我都快喷鼻血了。」为了顾左右而言他,几乎是有点口不择言了。
骆曦媛蹙起秀眉。「小晨,你──」
「唔──或许你改天可以找左大哥研究、研究,看到底可不可行。」
听听,这是什么话?
「骆──」
「唉呀,对哦!人家左大哥是正人君子,还没结婚前,肯定是『三过其门而不入』的啦!」
出乎意料,这一回,骆曦媛并未因她极度露骨的言词而脸红。
静默了下,她只低低地道:「他向我求婚了。」
「啊?」骆曦晨当场愣住,脑海一片空白。
「我该答应吗?小晨。」
「求……求婚啊……」也就是说,左少羿即将是她姊夫,夜夜与姊姊同床共枕,相拥而眠……
她有些心神恍惚,不知所云地道:「那个……不错啊……有人取暖,不伤风,不感冒……稳定的长期饭票一张……」
「小晨!我是认真的,你不要给我嘻嘻哈哈!」
骆曦晨?眼望去。「姊,你在迟疑什么?」
「我只是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要嫁他。」
「你白痴啊,骆曦媛!这么好的男人都送到你面前请你享用了,你还敢给我不确定?那你以前嚷着非君莫嫁是嚷好玩的啊?简直是欠揍!告诉你,你不要的话,可是一堆人抢着要的,到时你就算哭湿一条棉被我都不理你!」不让自已思考,一口气就是嚷了一长串。
骆曦媛又沉默了,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真的希望我嫁给他?」
她真的希望吗?短瞬间,她竟无法给自己和姊姊一个肯定的答复,头怎么也点不下去。
「我……当然啊!」她抿抿唇,干涩地说。
「好,那我知道了。小晨,我听你的,嫁给他!」
明知这是早已预料到的结果,然而这一刻,骆曦晨竟有了想狠狠咬碎自己舌头的强烈冲动。
为什么她会突然觉得……心酸酸的,好想哭……
你少发神经了,骆曦晨!这是喜事啊!该哭的时候不哭,不该哭的时候,却直想高唱:「永不怨,永不悔,我的心碎了无痕……」
真是搞不清楚状况,蠢到家了!
「小晨……」
骆曦晨甩甩头,展开异常灿烂的微笑。「姊,恭喜你。」
「你是真心的吗?」
「当然啊!我比谁都希望你幸福。」这话,她说得无比真心。
「谢谢你,小晨。」
「谢我什么?三八!这男人又不是我给你的。」
骆曦媛没有回答,若有所思的目光瞥向她颈畔,依稀的淡色痕迹,犹未消退……
这男人,究竟该属于谁?
这一刻,连她也分不清了。
她承认:她很自私。想拥有少羿,却又不想背负良心的谴责,所以硬是要来了小晨的祝福,然后让自己问心无愧的去拥抱幸福,却让她最亲爱的妹妹独自品尝苦涩,为她强颜欢笑……
她又何尝不知,那极至笑颜背后,藏着无声的哭泣……
原谅我,小晨,原谅我!我知道你的委屈,但是,我太爱少羿了,我无法将他让给任何人,包括我最疼爱的你……
左少羿是标准实践派的人,在骆曦媛允婚后的一个月,一场温馨而不失庄重的婚礼,为他们相约今生的誓言做了见证。
就在他们交换了戒指,在众人的祝福下,左少羿倾身在他的新娘唇际印下他终生的承诺。
那温存的一幕映入骆曦晨眼帘,薄薄的泪雾泛上了眼眶,酸楚欲雨……
是感动!对,一定是她太感动了。
她双手合十,闭上了眼,默默的祈求上苍,让她最在乎的两个人,能够相守到老,恩爱白头。
其它的……不管还剩什么,都不重要了,对不对?
席宴上,向来滴酒不沾的她,首度「大开酒戒」。
身为伴娘,又是至亲手足,她当然要发挥一下同胞爱,替那个向一桌桌敬酒的可怜新娘挡挡酒。
「唉呀,陈伯伯,你不要这样嘛!我姊酒量不好,这一杯又一杯下来,你要她春宵夜怎么『按耐』她夫君?洞房花烛夜是人生四喜之一ㄋㄟ!总不能让这对新人虚度春宵吧?我姊夫会怨死你!」
「啊──按吶无意思啦!不给我面子。」
「那大不了我替她喝嘛!」斟了满杯,她二话不说的灌入喉咙。」就这样决定了,来,干杯!」
「好气魄!」对方也不再为难,海派的一饮而尽。
「小晨」骆曦媛赶忙扶住了步伐有些虚浮的她,叹了口气。「你何必这样?」
「唉呀,姊,你安啦,我没事。新娘子不可以叹气哦!会不吉利的。」
「可是你──」
「没事,没事,来,下一桌客人在等着呢!我们走吧!」
一双新人对望了眼,由左少羿开口:「小晨,你节制点,酒喝多了不好,要挡酒,我来就可以了。」
「知道了啦!你怎么像老阿婆一样,真罗嗦。」
然而,当下一回遇到同样的情况,她仍是豪情万丈的独自打通关,而且每次都是涓滴不剩的喝法。
好不容易敬完酒,骆曦晨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小晨!」见着她步伐踉跄,几乎栽倒,左少羿本能地伸出手──
怀抱落了个空,另一道臂弯快他一步,将她揽进怀里。
「小晨,你还好吧?」
骆曦晨努力地撑起眼皮,凝起焦距。「嗨……嗨!青蛙。」她傻兮兮地呵呵笑着。「只要你借我靠一下,我就会好得不得了。」
「你该不会暗恋我很久了吧?」史磬华不改死相!一碰上她,嘴皮子就会自动自发的耍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