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隐抑的矛盾,早折磨得他透不过气来,而今,她的一句话,无疑是导火线,那股无名的情绪瞬间爆发开来!
他狂声大笑,笑得好讽刺,笑得好激狂!“哈哈哈!瞧瞧我听到了什么?你爱我?你居然说你爱我?!我耿靖怀何德何能,让一对双生姐妹为我情有独钟?太可笑了,我一定是疯了。”
“靖怀!”他的反应令她难堪地浮起泪光。“你可以不在乎,但是你不能如此嘲弄我的感情!”因为,那对她的伤害是无法言喻的……
他蓦地止住了笑,悲厉的目光射向她。“我最心爱的女人,原本还有一线存活生机,而你却用你的轻率大意毁了它,如今,你居然回过头来告诉我,你其实是爱我的?你还要我怎么反应,叩首谢恩吗?”
他愈说愈激昂,情绪全然失控,不慎挥落了床边的瓷碗。
“不是这样的……靖怀,你听我说……”她泪花纷坠,上前想安抚他。
“我不听!事实就是事实,再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拒绝她的深情,拒绝她的抚慰,也拒绝着她的碰触,他只知道她的无心之过,断送了一条命,他没有办法原谅她!
常语欢承接不住他的力道,步伐踉跄地跌落地面,尖锐的疼划破肌肤,那是一地的瓷碗碎片所造成的。
“啊——”她赶紧咬住下唇,阻止疼痛的呻吟逸出口。
耿靖怀也留意到了,他死握着拳,硬是让自己无动于衷。
“你为什么总是不肯好好的听我说?我并不求你像爱妍妍那样的对待我呀?我只想陪在你身边,舍不得你一个人伤心难过……就算你一辈子都不能回应我相同的感情,那也无所谓啊……”
血,一直在流,伤口似乎划得很深,没一会儿就染红了整片的衣裙……
耿靖怀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那上头,紧绷的心却是紧紧揪着,无法松缓。
他一再的告诉自己,不关他的事!她就算流尽一身的血,他都不会有一丁点的感觉!但是……
字字句句飘过耳边,断断续续捕捉了几句,他听不完整,也根本不在意她到底说了什么。
“够了!滚出去,别来烦我!”他恼恨地低吼。
她还要说多久?说到血流干吗?这个白痴!
她凄凄伤伤地一笑。“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是不是我就算努力一辈子,也及不上妍妍在你心中的方寸之地?永远都碰触不到你的心?”
他倔强地抿紧了唇,以最残酷的沉默作了解答。
“好……我懂了。但是没关系,我说过,你有多痴,我便能多痴;你爱妍妍多深,我也能同等付出,你的苦,我陪你尝……”轻轻幽幽的说完,她挣扎着撑起身子,步履虚浮地离去。
身后,那双冷情的眸子,激起了些许讶然。
她——许了一生的纠缠?
这不是认真的吧?那种爱绝、痴绝、痛绝到宁可激狂一世的执念,她怎么可能懂?
不,她永远不会明白,他承受了什么……
第九章
他们陷入了两顾无言的僵局。
常语欢的态度仍是未变,竭尽所能的关怀他、体贴他,而耿靖怀的立场也是没变,一味地排斥她、远离她。
他望着她的眼神总是没有情绪的冰冷,但是她像是完全感觉不到,执意的付出柔情不减。
他最常做的事是站在院子里,出了神的冥思,神魂似乎飘向好遥远的天际,漫无着落,遗忘掉世间万物,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者追思着什么。
而,常语欢也总是不惊扰的默默伴着他,偶尔递上保暖的衣物,怕他受寒,虽然他不曾领受。
在阴暗不定的天气里,出门前,她不会忘记递来一把伞,虽然他从来没伸手接过。
在挑灯不寐的夜晚里,入睡前,她不会忘记亲手准备一盘小点心,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虽然他也总是任它凉了、不能吃了,都还是没碰一下。
每当他夜归,她也总是无法先行就寝,非要点盏小灯等候,直到见着他平安归来,她才能安心入眠,虽然他还是无视的走过。
然而,这一切都动摇不了她痴执的心,她依旧无怨亦无尤——
今早,耿靖怀想回学校领取几份资料,出门前,常语欢急急忙忙奔下楼来。
“靖怀,等一下!”
他很想装作没听见,步伐却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她太过心急,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时绊了下,当时,他下意识就想伸手扶她,可是在最后一刻,却仍硬生生压下冲动,僵直了身躯强迫自己无动于衷。
“唔——”她闷哼一声。
他明明可以阻止的,但是他没有,就算近在咫尺,还是任她跌疼了身子。
她轻咬着唇,抑下感伤,故作若无其事地扬起笑。“我真是太笨拙了,都活一把年纪了,还学三岁娃儿投奔地球表面的热情。”
料准了他会闷不吭声,她也不期待他的回应,很快地又说:“唷,皮夹忘了带!你呀,又心神恍惚了。”
耿靖怀怔怔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见他没有接过的意思,常语欢索性拉起他的手,将皮夹塞进他掌中。“记住哦,午饭一定要吃,别又有一餐没一餐的。”
好似她的手有着烫人的温度,他迅速抽离。
一转身,阖上的门阻隔了两人,而他,也几乎挂不住冷然无谓的面具。
该死的女人!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她难道不知道他有多怨恨她吗?她应该恼他、应该远离他、应该……应该……反正就是不该这么温柔多情!
他到底是怎么了?胸口酸酸疼疼,居然——又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
深浓的悒郁积压在胸口,在心思最纷乱的时候,耿靖怀最不想面对的就是她!
直到夜已深沉,他才踩着斑剥寂寥的月影,步上回尘。
揉揉凝在眉心不散的苦闷,才刚推开厅门,一道纤影飞快地扑向他,死命地抱住不放,耿靖怀错愕地呆在原地。
“靖怀……我快被你吓死了!”柔弱的娇躯仍隐隐颤抖,看来是那么的荏弱无依,楚楚堪怜。
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几乎就要伸手回搂她了!
一如往常的每一回,他隐忍下来,握紧了双拳不让自己有任何举动。“你做什么?”
“我……我以为……”她语调止不住轻颤惊急地上下打量他。“你没事吧?”
他眉头蹙得更深。“我会有什么事?”
“几个钟头前……我看电视新闻……回家的那条路发生了严重的连环车祸,我……我以为……”
微弱的灯光下,他看清了她苍白的脸庞,以及满颊的泪水。
她就这样怀着惊怕的心情,等了他好几个小时?也哭了好几个小时?
耿靖怀说不出此刻的感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搅得他难受,胀满胸口的是愤怒还是其他,分不出来。
他只知道要排拒这莫名的情绪。“谁规定只能走那条路?就算真的有,我耿靖怀再不幸的事都遇上了,也不差这一桩,用不着你来哭——”
“不许这么说!”常语欢惊悸地捂住他的嘴。他用任何话来羞辱她她都能忍受,就是不许他诅咒自己。
心口一悸,耿靖怀变了脸色,迅速甩开她。
那闷闷的疼意——也是恨吗?
他不让自己有深思的机会,旋即脱口而出。“你以为在做什么?发挥你伟大的情操,同情我这个憔悴落寞的失意人?”
“你明知道这不是在同情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