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她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所以,她能无止尽的包容,直到有一天,他能真正释怀。
只是她能期待这一天吗?
会不会等到最后,无心人依旧无心,而她,仍是一无所有?
虽然,傅磊始终视她如无物,冷冷漠漠,不理不睬,像是完全没她这个人的存在,但戚水颜还是很用心的在融入他的生活。
府里的婢仆,其实是很懂得拿捏时势的,虽然公婆疼她,但是不得夫婿眷宠,又有什么用?
对于一个处于新婚就被打人冷宫、形同弃妇的女人,谁会去敬重她?再加上傅磊似乎刻意的在纵容这种情况,甚至给予更多的误导,每一个人看她的眼光不无蔑视,并且暗中在猜测,她几时会成为下堂妇。
而她个性又太温柔,没有一丁点当家主母的强悍架子,于是下人也就更加不把她看在眼里,态度放肆得紧。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间接逼她知难而退,她懂。
陷入这种窘境,丈夫不配合,又没人肯帮她,她就必须花去更多的心思,才能弄清楚他的生活作息,以及每一分习惯、嗜好。
直到现在,她还在努力当中。
每晚,他都会抽出时间在书房审帐,由于长期的忙碌,久而久之,晚餐总是吃得不多,她料想,这个时候他也该饿了。
她备妥消夜前往书房,敲了两下,没有回应,她想了想,直接推门而入。
“出去!”傅磊头也没抬,直接抛出一句。
戚水颜步伐一顿,杵在门边看他。
“你有没有家教!你的父母没告诉你,进来前要先敲门吗?”他并没扬高半分音量,但是极尽冷蔑的语气,就已是一把最锋利的刀刃。
戚水颜无措地呆怔住。“我——有敲门。”声音愈来愈小。“是你没应声…”
“没应声就是不想理你、不想看见你、不想让你进来,你连这点也不懂吗?你就这么不识相,不明白人家有多厌烦见到你?!”他的嫌恶,全都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一字一句,杀人不见血。
戚水颜垂下眼睑,默默受下他的轻侮。
“我放下这个就走,你要记得吃——”她急急将手中的托盘端上。
“拿走,我不吃!”傅磊看也不看一眼。
“那怎么行?这样下去会弄坏身子的,你……”
“我说拿走,你聋啦!”傅磊重重放下手中的毛笔,霍地站起身来,笔管承受不住他的力道,应声断成两截。
戚水颜吓了一跳,惊讶地仰首。
“转过头去!你自认为赏心悦目,我还怕看多了夜里作噩梦!”他恶毒地讽道。
她连连退开数步,慌张地偏开头。“那这个——”
“不吃!”手一挥,决绝地翻落满盘食物。
“呀!”她心急地伸出手,做着徒劳无功的挽救,却让热汤给烫伤了细致肌肤。
她咬住下唇,强忍疼痛看着白皙手背上那片红肿。
“你、你这女人——”怎会有人蠢成这副德行?!今天打翻的要是烙铁,她要不要也去接?难怪她会毁容,这不是没道理的。
傅磊气得说不出话来,再一次确定他受不了这个没脑袋的笨女人!
戚水颜怯怯地垂下头。那一刻她只想到他会没东西可吃,怕他饿着,再也思考不了太多,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她不是故意要惹他生气的。
但是她不敢说出口,他的脸色好难看,她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还发什么愣,不会收拾收拾啊!”受够了她的迟钝,傅磊终于怒吼出声。
“呃,好!我马上就清理!”戚水颜如梦初醒,连忙点头,急冲冲的弯身捡拾,因为太慌乱,稍不留神,锐利的碎片划过白嫩肌肤,带出一道血痕,几滴殷红热血,在乳白色的碎瓷片上漾开。
她细细地倒抽了口气,将几欲冲出喉头的轻呼声咽了回去。
傅磊投去一眼。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吧,就说他受不了蠢女人,真是笨拙得没话说!
他冷哼着别开脸,硬着心肠不去理会,这全是她自找的,他何必同情?
清理完一地的杂乱,回头看了眼他冷然的侧影,得不到一丝一缕温情,她放掉痴念,笑自己的傻气,落寞地转身。
“等一下。”傅磊冷不防地唤住她。
戚水颜停下脚步,期待地望住他。
她眼中的光芒,他不是不懂,却残忍地选择了漠视。“以后没事,不要随便进我的书房。”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戚水颜困窘地呆住。
“我知道了。”低低应完,在泪水夺眶而出之前,她仓促地推门而去。
这就是她的夫君!
这就是他想说的!
戚水颜,你还能期盼什么?
他是那么的嫌弃她啊!嫌弃到连一眼都不想见到她……
蹲踞在墙角,她终于放任满腔的悲屈,化为热泪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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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边的事务处理到一个段落,傅磊伸了伸僵直的腰杆,推开窗口透气,视线不经意又让黑夜中那道纤细的身影给吸引。
自从他警告过她后,她就没再靠近书房一步,也极少出现在他面前,以免惹他心烦,她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
不过——她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他已经连续好几晚,看到她在那附近徘徊了,夜里冷得要死却不回温暖的被窝里挣个好眠,反而在外头受冻,然后才拼命朝快冻僵的小手猛呵气,真是败给她了。
这女人脑袋里不晓得装了什么豆腐渣,净干些正常人绝对不会去做的低能举措,都呆到以手去接热汤了,会拿脸去试火实在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回,她又想干什么蠢事了?
他顺手端过桌旁的热茶润喉暖身,凝眉思忖着。
关心她吗?呵,笑话!他只是怕这个没脑袋的女人万一不小心弄死了自己,那可就麻烦了。
这盏茶清甜不涩,入喉回甘,暖了身子,也逐渐有了点胃口,瞥见小桌旁的清粥与几道小菜,他决定暂时把那个麻烦的女人抛诸脑后,先填饱肚子再说。
忘了是打几时起,书房中会适时摆放消夜,有时是几盘样式简单爽口的糕饼点心,有时是一碗清粥与几道小菜,清淡而不腻,要命的合极了他的胃口,并且总在他倦累时,贴心的出现在他面前。
家里的丫头几时这么勤快了?他得记得,找个时间给予嘉赏。
想着想着,一碗清粥解决掉了,盘碟也个个见了底,他放下碗筷,起身再朝窗外望去——
她还在晃?!
真是彻底服了她了!
理她吗?呵,才怪!只要收尸的麻烦事别落在他头上,他管她会不会冻死,他要梦他的周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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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应该是在这一带才对呀,怎么就是找不着—一
戚水颜喃喃低哝,身体已僵冷得快失去知觉,她仍是坚持着不愿放弃,弯低了身子,不放弃每一寸土地的扩大范围寻找。
她记得他那天丢的时候,明明是往这个方向……
她仰首看向房间的方位,在心底揣测着由窗口抛出的射程,但是范围实在太广了,教她无从找起,才会由新婚那天一直找到现在,始终没有着落。
戚水颜苦恼地皱眉,蹲下身于,将下巴靠在屈抱的膝上;挫败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