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扛去种」了咧!寒雨白他一眼。「那至少晋朝阮籍的『咏怀』你知道吧?」
他轻抚绣帕上的鸟儿,若有所思地轻吟:「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
她目光落在那幅画上,接口道:「丹青着明誓,永世不相忘──」很不谐调地,在这么如诗如画、多情浪漫的一刻,她毫无预警地哀叫一声,缩回被他紧握的手,同时也破坏了才刚营造起来的唯美气氛。「唉呀,你轻一点啦!」
「怎么了?」他强迫性地拉过她的手察看。
「没什么,被针扎了几下。」她轻描淡写地带过,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技术太烂,几天下来被针刺得哇哇叫吧!
「被针刺到会有这种伤口?」望着一公分大、却颇深的伤口如今又流出滴滴鲜红的血滴,他的心口揪痛了一下,急急拉着她往房间走。
「喂,你干么……这没什么,只不过剪刀太利,一个不小心被刀口划了一下而已……」
孟凌拿出房中的药箱,悉心为她止血、敷药,边上药还边骂着:「妳是把自己的手当成了布在剪是不?这么不小心,痛死活该!」口吻又气又怜又心疼。
寒雨差点大笑出声。拜托,不过是小伤口嘛──呃,很痛的「小」伤口──瞧他一副天快塌下来的表情。
「我痛,难道你不心疼?」她娇俏地瞅着他。
孟凌拿她没辙。「这么不懂得保护自己,我真该好好打妳一顿!」
寒雨有恃无恐地冲着他一笑。「你不会,因为你舍不得。」
他帮她上好药、缠上纱布才抬头望着她,一脸无奈。「妳就是看准了我的弱点,所以就吃定我了?」
「别说这么难听嘛!我只不过比较了解自己的丈夫而已。」
「妳还真懂得修饰文辞。」他闷声说。
「别生气啦!」她撒娇,他不为所动;她只好再用老方法,将柔软的身子倚向他,抬起脸轻吻他的面颊。他还是不理她。她又吻上他的唇,孟凌挫败的低吟一声,反身将她压在床上,警告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许再用这一招!」
寒雨没有回答,拉下他的头,堵住他的唇,但她知道,下一次这招还是很灵,因为这是孟凌第五次说这句话。
※※※
「好快哦,美好的一次旅游又要结束了。」寒雨有些依依不舍地说。
「是不是不想回去?」孟凌搭着她的肩,凝望着她。
她摇头。「虽然有点不舍,但是只要身边有你相伴,去哪里都是一样,我并不是很在意。」能拥有这趟杭州之旅的美好回忆,对她而言已是意外的收获。当初她是独自一人孤独地搭机前往杭州,没想到她真正一游杭州时,身边却多个温存多情的夫婿,不再形单影只,她已经很满足了。
「我可以答应妳,以后每隔一年,我一定抽空陪妳回寒雨楼住一阵子,嗯?」
「一年?」她垂下眼睑,心底涌起一抹惆怅落寞。能吗?他们还能有机会一同回到杭州,回到他们的寒雨楼吗?
孟凌细细审视她含着轻愁的脸庞,疑云渐生。「寒雨,妳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哇,我能有什么事瞒你?」她强打起精神,绽开一朵天衣无缝的甜甜笑容。
但,孟凌直觉感到回程的寒雨沉默多了,她不再嚷着要和他共乘一匹马享受乘风奔驰的快感,而是乖乖坐进马车,静静绻缩在他的怀抱。
孟凌深觉不对劲,本想回去后再探个究竟,但是一回到枫乔山庄又被接踵而来的大小事务缠住,整个人分身乏术。
好在,回来后的寒雨又回复到那个活泼灵动的开朗性格,孟凌也就放下心来,直接将她一路的反常归类于多日来在寒雨楼里产生了感情,一时间无法调适自己的离情依依。
而寒雨,因为爱孟凌,所以相信孟凌,她相信孟凌的诺言,不管怎样,他一定不会任她离开他的,所以,她何必管什么见鬼的月下老人和只有三个月缘分的说法,搞不好,那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而已,何必让一场梦困扰自己,是不?
所以,那个无法无天、喜欢「胡作非为」、有点顽皮、有点孩子气,又有点爱捣蛋作怪的楚寒雨又回来啦!
「真没分寸,这么晚了居然还不回房,难道要我亲自到书房拿人吗?」
说走就走!她一蹦一跳往书房跑,连敲门也省了,她非常粗鲁地推开门──果然,她老公正聚精会神地坐在桌前。
孟凌连头也没抬,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破门而入」的人只有一个──他那胆大妄为的可爱小女人!
「相公,」她吻了吻他的脸颊,唉呀!他居然敢无动于衷,连应她一声也没有,她楚寒雨岂能这么轻易受人忽视?于是她抗议:「你应该『礼尚往来』,回亲我一下,再不,至少也得应我一声啊!」
「没空,欠着。」他目光从未离开眼前的帐簿。
连亲吻也能欠吗?「老公!」她不满地抗议。「哪有人敬业成这副德性啦!」
「没办法,这些帐目我得在今晚弄明白,明天才能和几位重要的人员商讨。」
哇!他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好酷哦!不过,她想挑战他的意志力,谁教他连瞧也不瞧她一眼,好似那冷冰冰又枯燥乏味的文件比她还迷人,硬是被比了下去,乱没面子的,于是──「相公,你实在帅呆了!」她放柔了语调,攀住他,轻吻他的额、颊,继而滑下他的头窝,柔情蜜意地轻啄着。
「噢,」孟凌悲惨地低吟。「别惹我,我没空和妳玩!」但他就是无力抗拒。
「是吗?」她不死心,她的人生字典里没有「放弃」二字。
她吻他的下巴,不规矩的心手在他背后轻轻游移着。
「该死的!」他懊恼的低吼,再度投降。扣住她柔软的娇躯,深深地吻住她。
至于劳什子的帐目,如今早已不存在孟凌的脑海……※※※
隔天,孟凌匆匆前往议事厅,寒雨想到书房找几本书阅读以打发时间,才发现孟凌昨夜研究的帐簿还放在书房中,她突然想起他昨天不是说今天要用吗?账本在这里,孟凌没带去,那他准备开哪门子的会议啊?
噢,他的一世英名早晚会毁在她手中!
寒雨轻笑,她知道罪魁祸首是她,要不是她,孟凌不会如此心神恍惚,她应该觉得抱歉,她应该有愧疚感,她应该反省……但是她笑得更开怀、更愉快了!!
好在,她还算有良心,笑完之后仍知道收拾残局,补偿她可怜的老公。
好吧,她就发发慈悲,帮他把文件送到议事厅好了,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日行一善也好。「真受不了,我怎么还是这么善良。」她自我陶醉,浑然忘了谁是始作俑者。
陶醉完了,她拿起桌上那几本帐簿,甫开门,一方白帕毫无预警地掩住她的口鼻,她本能挣扎了一下,淡淡的香气却直穿脑际。她意识慢慢模糊,终至晕厥。
※※※
修长的手抚上不断跳动的眼皮,他微皱起眉,怎么回事?思绪总定不下来,心口乱成一团。
唉呀,连帐簿都忘了带──孟凌摇头苦笑,转回书房。
远远便看见书房的门敞开着,他加快脚步,到门口时,他怔了一下,俯身拾起散落地面的帐簿,思绪飞快转动着,不安的感觉蔓延全身──「寒雨……寒雨!」他惊跳起来,火速冲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