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承认我对她太轻忽了。
坦白说,我实在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不懂风花雪月,只是以沉稳务贤的脚步陪她走着,参与她生命中的每一刻,我不说爱她,因为坚定存在的事实,没必要刻意强调,这是我的想法。
也因此,忽略了她心灵层面的渴求。
直到失去了她,才惊觉到自己从没和她好好的谈过恋爱,有哪个女人,能够忍受一个连爱她都不肯说出口的男人?很混蛋对不?即使这个男人爱她入骨。
而现在想说时,却已经没有机会,她找到了另一个能给她更美好的爱情的男人,我没说什么,不怒不怨,放手让她走了。
现在想想,明明不能没有她,何必要故作大方?我明明想留下她,为什么不留?如果当时,我肯大声告诉她,她是我的一切,那么现在,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我想知道答案,却又没再气去问她,所以写了这封信。
她是您的忠实听众,每次听到您洋洋洒洒地念出每一封感人信件,就会指着我的鼻子痛骂:“你你你!要是有人家的一半感性就好了。”
我相信她听得到,而我想说的,也只是简单的几句:“心影,你的笨木鱼终于开窍了,也许我还是不够浪漫,但是爱你的心不会比任何人少,你愿意再给彼此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来过吗?”
我对流行歌曲不熟,不知道什么样的歌,才能够完整传达我此刻的心情,如果您懂,烦请替我挑首好歌,送给我最爱的她,可以吗?歌曲播出的时候,我将会知道她的答案……”
念完信件的内容,主持人沉默了三秒,才又续道:“说出口的爱,才是真爱吗?那如果一辈子都不说,今生付出的一切,就都不算数了吗?我和我的女朋友,也认识了十五年……不,现在不能称她为女朋友,因为我们结婚了,在一年前,她求的婚。”他学着信中的口气回覆,而后轻笑。“十五年来,我也从没说过爱她之类的话,她当然更不会呆得来问我这个问题,那只会让我把她嘲讽得体无完肤,后悔投生为人。这样比较起来,我不是混蛋得更天怒人怨?
“或许,我该换个方式说。每个人表达情感的方式都不同,而我们选择了沉稳务实的守护。
“浪漫只是爱情的包装,缺少真爱的浪漫,就像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里头空无一物。如果你的女朋友,受上的只是恋爱的美感,而不是那个男人,那么梦幻过后,残留的也只是更深沉的空虚。
“她也许会欣羡别人手中包装华美的礼物,但那毕竟只是包装,拆开之后,什么也没有。而她虽然没有那层眩惑人心的点缀,却拥有实质的礼物,钻石就算少了那层美丽华衣,它依然珍贵。如果她是真心爱你,总有一天。她会领悟这层道理。
“为你挑一首“陪你一起老”,很衬你现在感伤的心情,我衷心期望,你能够陪她一起老,如果有那么一天,别忘了来信告诉我,让我为你说声恭喜。”
歌曲的旋律很美,意境更是揪得他的胸口透不过气。
我只是难过不能陪你一起老,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你的笑,记住你的好,却让痛苦史翻搅,回忆在心里绕啊绕,我多么的想逃……
他脑中,不断回绕着这段歌词。
“这首陪你一起老,献给全天下的有情人,也希望这位听众朋友能够听见,重新思考,认清真爱与幸福的定义……”
温润如流泉的男中音还残留在脑海,他,等到了他要的答案。
透过车窗,看见月光之下亲密拥吻的形影,他没有移开目光,就像有史以来就存在那里,没移动半分。
直到她进到屋里,他按下车窗,夜风吹到脸上,冰冰凉凉的,他抬手,触到一片湿冷。
不知何时,泪,悄悄跌落。
第五章
之五
“禹,你看,这家咖啡店装潢得好温馨哦!”
“唔。”他轻啜了口香浓的Cappuccino。“咖啡也不错。”
“禹,我将来也想开一家这样的咖啡店耶,店名就叫心ㄩ。”
“为什么要叫心ㄩ?”
“心中的ㄩ,很诗情啊!”
“懊。”他不确定,她说的“ㄩ”,到底是雨,还是禹,也没探问。“好啊,如果你不嫌累的话。”
“哪会?能够快乐的事,是怎么样都不会觉得累的,要真的应付不来,就叫你也辞掉工作来帮我,好不好?”她说得兴致冲冲,发亮的小脸美丽动人。
他瞥她一眼。“读了这么多年的医学院,结果居然叫我来陪你卖咖啡,你这算盘哪里买的?真会打呢!”
“我又不是那么市侩的人,钱够用就好了,赚那么多干么?我又不指望你山珍海味、美钻华屋来养我。”
她恨容易满足,只要一家小小的咖啡屋,身边伴着知心的他,共同守着他们的梦想,这就是她的全部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向我求婚呢?
她在心中叹息。
“呆子……”叹息还绕在舌尖,她睁开了眼,由梦中醒来。
这段对话,曾经真实存在,如今对她来讲,却像是梦一样。
没等到他的求婚,反而先等到她的分手,过去共筑的许多梦想,现在回想起来,就家一场梦,已经没有实现的可能。
坐起身,感觉下腹闷闷地疼痛,她留意了一下桌历,怎么又到月底了!
领薪水吗?才不是,而是令她生不如死的生理期。
就像发票开奖一样,隔月报到,准时得很!而且每回都让她痛得死去活来,脸色发自,站都站不住。
很认命的打了通电话到公司请假后,又懒懒地瘫回床上。
通常这个时候,任牧禹都会挪开所有的事,在她身边照料,服侍她像服侍皇太后一般。
“唉……”打起精神,到浴室冲了个热水澡让自己清爽些,再自己动手冲了杯热牛奶,经验告诉她,这能让闷疼感稍稍好转。
看着眼前的奶粉,她突然闷笑出声。
那是半年多前的事吧?好像也是她的生理期──
“影,你出来一下!”
“干么啦?鬼吼鬼叫的。”由浴室出来,看他手中拎着奶粉罐,表情好似活见鬼。
“你、你──有了吗?”他正瞪着她的小腹。
她呆了一分钟,才由他的视线领悟是“有”什么!
“你白痴啊!我要是怀孕,还会来生理期吗?亏你还是医生,说这种鸟话,对得起你的硕士文凭吗?”更别提他们避孕措施做得很彻底。
“那你没事买什么婴儿奶粉?”他看看周遭,大概是在找会不会有尿布奶瓶什么的。
“耶?有差吗?我们不是都喝这个牌子的?”
这下换他呆个一分钟。
“服了你了!以后我来买就好,行吗?”
于是,她又乖乖当回它的皇太后。
想到这里,她笑了出声,胸口却觉得酸酸的。
这一次,她没有买错奶粉,但是结帐时,老板娘问了她一句话──
“怎么没看到任先生?几时请吃喜糖啊?”
她苦笑,没说什么就走开了,别人大概会觉得她很没礼貌吧?
电话声响了起来,她放下喝了一半的牛奶,到客厅接电话。
“喂,心影吗?”
“嗯。”是邵光启。
“你怎么了吗?为什么请假?”声音听起来很着急,让她心底流过一丝暖意,起码还有人关心她。
唉,双鱼座女子的通病吧,细腻善感,又极了孤单。
“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