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现在就还给你!”
转身拾起一枝火把,作势往自己身上烧去,但奇怪的是,当火把触及裙摆时,非但没有熊熊燃烧,反而在瞬间凝成冰柱。沉重冰冷的力量,让她下意识地往一旁抛去,火把已成冰柱,应声折断,转头一看;原本的火堆也已经成了一座透明的小冰山。
她讶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退了几步。
她眼中那种仿佛看到妖怪的光芒,让他生气,也让他觉得有点受伤。
“哼!”他以森冷的低哼来掩饰那抹受伤的神色,假装悠闲地将一弦白发绕在指间把玩。
刹那问,她想起所有关于月华山的恐怖传说,不禁脸色苍白,双膝发软。
“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白发狐妖?”
“狐妖”二字一出口,俊邪的脸顿如死灰一般难看,现在已经不是单纯心受不受伤的问题,而是名誉彻底扫地的问题。狐妖,哼!那个招摇撞骗满腹诡计的家伙连他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可恨的是,他总是幻化成他的模样,吸取入山之人的精气以助修炼,造成世人的误解,如今这丫头居然直指他是狐妖,可见这种印象已然深植人心,怎不令他愤怒!
“李镜姑娘。”白猴在身后握拳不平地辩解:“你误会了,我师父乃是真正的山神,不是什么狐妖啊!”知道眼前的人是狐妖,她反而冷静下来,轻轻地转头看看几乎被灰尘盖住的山神像一眼,再转头看着自称是山神的他,嘴角逸出冷笑。
他清楚那轻蔑的笑是怎么一回事,他懒得解释。愚蠢的世人总是按照自己的想像,把所有的仙神都雕刻成慈眉善目的模样,真正的他,一头诡异的白发,一身阴森的奸邪之气,反而被归类为鬼怪之流。
白猴似乎也意识到那尊神像对李镜的误导,再度辩白:“你别被那尊神像误导了,世人没见过我师父,只按照他们自己的想法雕刻,其实真正的月华山山神,就是我师父没错!”它不出声还好,一出声李镜疑惑的目光顿时扫向它,那澄澈的眸子清楚地闪着疑问,一个正神又怎么会收一只猴子为徒?
“你不用怀疑,我师父他生性洒脱不羁,行为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的。”
“够了猴儿!”他愠怒的低吼,目光阴沉地与李镜对视:“我就算是狐妖,那又如何?”灰眸在看着她从容下跪时闪过一丝丝错愕。
“你干什么?”
“既是狐妖,就请你收我为徒。”她眼中闪着希望的光芒,恭敬地道。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他好气又好笑,两道白眉微挑;轻蔑地哼了声,以一种近乎恫吓的口吻问:“我既是狐妖,人类便是我最可口的点心,你却来求我收你为徒,与妖魔鬼怪打交道的下场,你可曾仔细想过?”
可她并不惧怕,“我不在乎!”她回答得极为轻松,“要不你就吃了我,若不想吃我,就求你收我为徒吧!”
月华神薄唇角微杨,眼中闪着兴味的光芒,侧睨着肩膀上的白猴。
“猴儿你说,她这是在要挟我,还是在恳求我?”
白猴搔着脑后,它也被李镜的举动给搞迷糊了。
“我是在求你,真心诚意的求你!只要能成为你的徒弟,炼得一些仙法,我就能去寻找云哥哥……”
她的话无端地震痛他的心,他甚至因此而握紧了拳她上仰的面孔,散发出一种坚决的美丽,在红色大衣的衬扩下,更显艳丽诱人。
盯着这张绝美的脸孔,他忽然想起,这是他浪荡不羁的仙神生涯中所见过最美的一张脸,这张脸曾带着这样企盼的眼神,只求能跟他在一起,却遭到无情的拒绝。如今这等熟悉的神情再度出现,一样的楚楚动人,一样的扣人心弦,可企盼的对象却不再是自己,这等滋味还真是有些酸涩。
“既然是求我,就应该有心理准备,要付出代价……”
“什么我都愿意。”她不假思索。
“什么你都愿意?”他耐人寻味地重复这几个字。
“是的。”
“包括把你自己给我?”
“师父?”白猴首先惊讶地叫出声来,师父怎么会说出如此轻薄的话呢?虽然在仙神中里,他算是放浪形骸、不修边幅的一个但绝对不是好色之人,相反的,他避女色唯恐不及。
李镜漂亮的乌眸闪过一抹被羞辱的错愕,毅然决然地推开他略带寒意的两指。自贝齿间冷冷地吐出话来--“我早该知道妖魔鬼怪有的也只是这些龌龊的邪念,算了、算我没有说过刚才的话。”
他伸出长臂,再度挡住她的去路,她的断然拒绝,又一次让他觉得受伤。
“这不是很可笑吗?连生命都可以放弃的人,却执着于世俗的眼光?”
她鄙夷地看进他浅灰色的眼底,“这就是人与妖的不同之处,人类遵守着礼教的规范,所以圣洁;妖魔鬼怪不受教化,自成一格,所以卑劣!”
对于这种看似大义凛然,其实狗屁不通的话,他只是报以轻蔑的一笑。
“那么你呢?你是圣洁的人类,却来求我这卑劣的妖怪,你又算是为了什么?”
她神色微凛,说得冠冕堂皇,“我愿意把生命献给妖怪,却不愿把我视为比生命更重要的贞节献出来!”
“呵呵,果然是愚蠢的凡人才会做的事。”他在浅笑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忽然将她逼至墙边,一手撑在她头顶上方,一手轻薄地抬起她倨傲的下巴。“只是你为了谁苦苦地守住你的贞节?”
那看似低声轻吟的问话,其实掩藏着风雨欲来的凶险,白猴不禁捏把冷汗,这是师父对某件事情表示在意时常会有的口吻,只是,他怎么会突然在意起这件事呢?被他的眼神逼视着,她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废话,当然是……”
“你的云哥哥?”他扬声打断她的话。“那个负心远走高飞的家伙?那个已经在别人怀里温存,却不知道你还在这里愚蠢的为他守贞的混蛋?”他没来由的感到愤怒,对她一厢情愿倾注感情的蔚云,竟觉得有些嫉妒。
“不许你骂他!”虽然气他,怨他,却绝不许别人有只字片语伤及他。
“简直无可救药……”他目光凝在她脸上,话低声地逸出口。
她呢喃地重复他的话,“对!我的确是无可救药,反正你也不会懂!现在,你是要放我下山去,还是要吃了我?”思索的灰眸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松开了撑在她头顶上的手,主动让出一条路。“你走吧!既然条件谈不拢,你就走吧!只是我怀疑在这样的风雪下,你能撑多久?”灰色的眼瞳染上奸邪,外头忽然飘起了大雪。
望着外头迷茫的风雪,她固执地抿紧双唇,她绝对不怀疑这场雪是他刻意造成的。但,无所谓,就算是死在雪中也无所谓!死了,魂魄自由了,也许她就能找到她的云哥哥,这样想着,脸上不禁出现解脱的神情,唇边甚至漾起淡淡的笑,转身迎向风雪。
他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义无反顾地投入风雪中,一阵刺痛莫名地袭上心头。
“该死!”
“师父……”
“闭嘴!”他负气地斥道:“休想我会收起这场风雪!”
大雪纷纷,无言地覆盖月华山。李镜怀疑除了雪,月华山上还有什么?雪片飘在她苍白的面颊,附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她茫然地望着四周雷同的景物,突然感到万念俱灰,脚步虚浮,仿佛自己小快成了空中的一片飞雪。浑身的力量在脚下松软的积雪拔河中一次又一次的被抽走,她终于跪了下来,鲜红的凤袍飘在雪地上,像一朵娇艳的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