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过惊诧,他一时回不了神,“芷……”
“虽然,我明白自己是全世界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爱你,拓凡,我是真的爱你,也许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你再也不需要……如今,我终于能体会到你当初的心境了,婉柔说得没错,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活该,一切都是我作茧自缚的下场,不能怨天,只能恨自己……可是拓凡,这是一辈子的遗憾呀!如果你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点爱我,只要一点,求你,别这么快就为我们的感情判下死刑,我现在才发现,我已不能没有你,别离开我,别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惩罚我……”
一连串柔肠寸断的泣诉,听得展拓凡心旌震撼,同时也因她的泪而揪疼了心,“小傻瓜,我一直都在等你这句话,你不晓得吗?”他语调喑哑地低道,温柔地轻拭她颊上的泪痕。
芷柔瞪大了眼,“你……还愿再一次爱我?”
“不是‘再’,我一直都爱你,从未减少分毫。”他耐心地拭去她一再涌出的新泪,心疼地说,“别哭,芷柔,我希望你为我展开笑颜,不要你为我哭。”
“你--是真心的吗?”她颤抖着问,握住颊边那双怜惜的大手,好似深怕不够确定它的真实性。
‘‘我以为,你很清楚我对你所付出的情感,早已深到不懂死心为何物,若能办到放开一切,我还会执着至今吗?”
‘‘拓凡……’’她泪眼汪汪,“我以为……你会用尽生命中的每一天来恨我,再也不原谅我……我以为这回我再也留不住你了……如果不是婉柔骂醒了我,我恐怕……”
‘‘婉柔?”芷柔会有这样的想法绝非空穴来风,莫非……这女人和织羽一个样,向来不按牌理出牌的,“婉柔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提起这个,芷柔语调又哽咽了起来,“我是全世界最冷血自私的女人,说……我不值得任何人爱,你是倒了霉才会认识我,她要是你,早就离我而去了……你到死都不会忘了恨我……”
这个天杀的莫婉柔,说话这么恶毒,也不顾念对方是她的亲姐姐。他气恼地叹息,虽知她这番话背后的用意,严格说来他还得感谢她,但心中仍忍不住怨怪她毫不留情的尖锐用词。
“她伤你很深。’他疼惜地轻道。
“她没说错什么,我是该骂,要不是她,我不会顿然惊觉自己该死的伤你多深,对不起,拓凡--”
他轻轻摇头,制止她往下说,“我从未恨过你。”
“那婉柔为什么说你--”
“显然的,她恐怕不了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句话的含意,反倒很擅长无中生有。”
看出了她的错愕,他淡淡笑了。笑得满含柔情。
“想知道我究竟托她转达你什么?”没等她回应,他双手轻捧娇容,浓情万缕地望进她的灵魂深处,“我说,我会一辈子等你,终生无悔。”
“拓凡--’’她禁不住泪眼朦胧,动容地紧紧抱住他。
“我的傻芷柔,你变得好爱哭。”他轻笑着吻去她的泪。
“可是--”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羽扇般的眉睫轻覆略有淡愁的星眸。
“说吧,都看出你有难以启齿的心事了,别想瞒我;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困扰?”
“我不敢自私地要求你留下,毕竟你的家在英国,但是--我割舍不下这里的一切,拓凡;我该怎么办?”
原来是这回事。展拓凡看来似乎并不困扰,而且还乐得很--由他愉快的笑容可知。
不错,孺子可教也,她已经晓得要为他们的未来打算了。
“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吗?小傻蛋,你还不明白吗?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在爱上你的同时,我便已作好了抉择,随时准备为你放弃一切,因为我惟一在乎的只有你。没有人规定一定要夫唱妇随,嫁鸡随鸡的年代早过去了,我从不打算要你来迁就我,因为我明白这里是你的根,有你母爱、最难舍的亲人,你的妹妹们是你一生放不下的牵挂,而我不希望你有一丁点的不快乐,我的爱,是希望使你的生命更圆满,而不是使你有任何遗憾。”
“可是……你父母那边……”
“你放心,我爸妈很开明,他们能理解的,反正英国那边有我大哥大嫂,我们只要过年过节、有空闲时回去晃晃,就很仁至义尽了,你要真怕他们合怪你拐走他们的儿子的话。那也简单,只要我们‘努力’点;早日生个小娃儿让他们过过含饴弄孙的瘾就成了。长孙耶!他们盼得眼睛都快脱窗,成天直骂大哥不争气;如此一来,他们疼你都来不及,哪还舍得怪你,是不?”
“谢谢你,拓凡,你让我觉得欠你好多,连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偿还。”
他温存地轻吻过烙有他留下激情印记的雪白肌肤,“你的心,就是最好的回报。”
芷柔不再犹豫,仰首热切地回应他,以行动说明了她决定用一生实践的承诺。
不知不觉中;十个月的日子匆匆流逝,芷柔将目光由窗外的点点星光移回房内惟一的光源--几枝闪动着微弱火光的蜡烛。
脑海间浮起了前几日婉柔戏谑的话语:真是岁月不饶人呀,某人要再嫁不出去;恐怕只有留着当“古董”的分了--她不会说老处女,因为她每一次的夜不归营,都可以在妹妹们的眼中找到嗳昧的神色,这事要发生在从前,她们会急得半死,但现在,呵,早习以为常,连婉柔都有样学样了。
她摇头笑叹,抬首看了墙壁上的钟;都十点多子,拓凡怎么还不回家?她相信他十分清楚今天是什么日子。于是体贴地避开她;留给她独自悼念岳君衡的空间,今天一整天,他等于是“消声匿迹?’了。
也该是时候了,她抚上了胸前的坠子凝思。
开门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她仰首望去;进门的展拓凡愕了下,倍感意外,“芷柔?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你。”她迎向他,“女朋友的生日,你一整天不见人影,说不过去吧?”
‘你--”他看了看烛光摇曳,流泻一室浪漫的屋内,“你能释怀了?”
“我仍是办不到庆祝这个日子,但是至少我能为你做到释然,我会努力让往后每一年的今天以温馨代替悲愁,只要身边有你相伴。”
“噢,芷柔!”他紧紧拥住她。
‘‘还有一件事。’’她微微推开他,当着他的面,缓缓解下颈间戴了四年的链坠,在他的震惊中幽幽地开口,“这是君衡亲手为我戴上的,今天,我在同样的日子解下了它,你了解这对我而言有多重大的意义吗?你口里不说,但我知道你是介意的,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心中长久占据着一道抹不去的影子,他始终介于我们之间,如今,我取下了它,解开他亲手系住的情,代表这-切是真的过去了,今后,他只是我珍藏心中的一段惟美记忆,而我的未来,只剩下你。”
展拓凡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息这一份冲击与撼动,“我一直在等这一天,等你心甘情愿地放下过去,与我共创未来,芷柔,我一直在等!”
‘‘我知道,我知道!”她将脸埋入他怀中,“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长久以来的包容,拓凡,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