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樱木花盗虽以盗闻名,但却是名侠盗,贫苦人家都将他们视为神佛般崇敬,如果我们把那些穷人家一一解决了,你想他会坐视不顾吗?等他现身了,虽说以我们的功夫抵制不了他们,但大哥你别忘了,我们身上可是有来自中土的薰云香与栗果毒,只消在樱木花盗的身上用上一些些,他们不乖乖栽在咱们手上都难,到时再通知官府的人前来,赏金不就自动掉进咱们口袋,这笔银子足够咱们玉门寨吃喝好一阵子了。”
薰云香与栗果毒乃由唐门大师兄赵堂身上所窃得,石全与赵堂为表亲,半年前两人不期而遇,赵堂当时身上藏有这两样稀世毒物,正打算带至泉州交予唐门的一位友人,由于他乡遇故知,一盅黄酒下肚,赵堂便胡言乱语了,把身上的秘密全抖了出来,当下石全即起私心,趁他酒醉便偷为己有。
“说得也对,这我就放心了。”石全嘴角浮起胸有成竹的笑意。
“所以,你就等着拿白花花的银子吧!”
石美与穆强也相视一笑,好似所有情节必将照着他们的剧本进行,没有第二条路可行了。
※ ※ ※
夜已深沉,无际的穹苍尽是飕飕冷意,尤其是以樱花邬为最甚。
因其地处盆地,当冷风过境,非常容易被两侧危山峻岭所包围,冷气在邬内流窜不去,再佐上由贝尔湖面冰层蒸发的寒栗,足以冻坏一只大黑熊,何况是瘦乏羸弱的兰薇呢?
她躲在角落打着哆嗦,嘴唇微微轻颤,虽说灶房四面均关了门窗,但只消从窗缝中透进的冷意,便能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此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死,他们为何不干脆杀了她?让她受这种凌迟之苦。
她有预感,不必过半夜,她定当在这里成了一具死尸,不出一个星期,又将成为一副无人理会的枯骨。
与其慢慢被冻死,不如一刀杀了自己!
无力的眼皮瞧了瞧四周,她锁定了一把菜刀,如果拿它砍上自己的颈子,是不是死得会痛快些呢?
“应该会吧!至少一刀下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细碎的语调在那儿自言自语着。
拴了脚炼的她不知能不能拿到那把刀,她吃力地想站起身,感到全身骨头都冰得动弹不得,只消一个动作就嘎嘎作响。兰薇一咬牙,还是卖力的挺起背脊,一步步艰难的挪向目标。
还好,她还构得着。
拿起它,她颓然坐下,双手却颤抖得厉害。她想:为何要结束痛苦,居然是件那么困难的事!
眼睛闭,她心一横,拿着刀柄的手搁在肩上,正要使力,手腕突然一阵无力,松了刀,刀锋也因此轻画过了颈,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樱木凌澈无法解释自己尚留在眼中与脸上的错愕,只是震鷘地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居然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自杀!
如果他晚来了一步,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发生呢?他会倒在血泊中,眼睁睁地死在他面前。
“你这是干嘛?”凌澈扶正已倒向一旁的兰薇,却发现她全身已变得僵硬,像是冻坏了!该死,他早该料到这点才是,却一意孤行地想让这小子吃吃苦。
不过令他难解的是,这寒风虽强冽,但一个大男人吹上个把时辰还要不了命的,为何他会冻成这副模样?
想不到他……他居然比他想像的还柔弱,简直不像个男人!
“你们……不……不是要我死吗?我……我就死给你看。”她都快冷厥了过去,还逞着性子数落他。
凌澈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他那眼神像怨怼、像恨意、像永远不会原谅他!去他的,这是他自找的呀!
他不再多言,脱下披风,包裹住兰薇已趋冰冷的身子,抱起他,快速走了出去。他告诉自己救人在即,就饶他一次吧!
兰薇窝在他温暖的怀中,想反抗,却又像留恋着他的体味与热力,她庆幸自己束了胸,要不,定会让他察觉到自己的欺瞒。渐渐……她沉睡在这份温暖之中。
樱木凌澈将兰薇平放在床上,为他盖上厚厚的被褥。
望着他紧闭的眼、急促的呼吸,凌澈深感自责。他不该自以为是地将他留在灶房,瞧他手脚都冰冷成这样,全是他害的。
他这么做,是不是等于成了间接凶手?
看着她颈上的血痕,那股愧疚更是紧揪凌澈的心头,他转向五斗柜拿出金创药,在兰薇的颈上轻轻洒上,随即为她贴上软布。
兰薇的肤质柔细如丝,他竟会有点心动,凌澈忖度:他是不是和翩翩一样,得了种男女不分的病症,他居然会对一个小男孩产生绮思?
凌澈踱步到窗边,为自己的异常感受而茫然。
“不要过来——”
突然,从床上发出一阵充满恐惧的喊叫声,凌澈立即奔回床边,猛摇着兰薇的肩,“醒醒,你怎么了?”
“不要……不要杀我!”兰薇仍叫嚷着,昏睡的容颜上布满恐惧。
“没人要杀你,是男子汉就要有骨气点儿。”凌澈忍不住地吼了回去,这小子从头到尾的表现就不像个男人,他真想不透他居然能干出奸杀的恶事。
难道自己真的冤枉他了?
“我好怕。”她呓语着。
“怕!堂堂男子汉怕什么怕?”凌澈在他耳畔低语,企图安抚他浮躁的心;却忽略了自己更为凌乱的心情。
“不……不要了。”兰薇沙哑地呢喃,吐气如兰。
“不要什么?”他听不清楚,完全被兰薇的暗香所迷惑!凌澈警觉地站起身,因为他明显地感受到那种该死的感觉又袭来了!
“不——”兰薇猛然翻起身,香汗淋漓的她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
“你怎么了?”凌澈走向她,坐在床侧。
“你别过来!”她真的吓坏了,梦里,他们各个变成青面獠牙、凶神恶煞似地急急向她扑来!
兰薇紧紧地抓着被子,恐惧再度攫住她的心头,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这臭男人还会出现在她面前,她不要再尝一次那噬骨的寒意,她不要……
“好,我不过去,你冷静点。”
“我为什么没死?为什么?”她依稀记得曾拿刀割向自己的颈子。无意识地伸出手,她轻触自己的颈部。
“你没死,我替你上了药。”眼看她的动作,凌澈终于了解她的疑虑。
“你阻止了我?”她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
“没错。”
“你救我!为什么?”他不是打算冻死她吗?而且他就快成功了,干嘛又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我不知道你会傻得去自杀!”想到那一幕镜头,凌澈就禁不住全身泛出寒意。
“你自己身历其境看看,就知道我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了,那种寒悚不是你窝在被子里就能够体会的。”她的讥诮可以说是一针见血地刺进凌澈的心窝。
他性格的眉拧了下,深不见底的眸子更加闇沉,随即装作无动于衷道:“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矢口否认一切罪状。”
只是他没料到这小子的体能居然那么差!
“严刑逼供吗?我以为这只有在衙门公堂上才会有的,却从不知道进了土匪窝还得遭到这种待遇。”兰薇的口气满是嘲讽,更恨自己当初的异想天开。
她紧抱住自己的双臂,仍感到异常的冷意。
“现在先别谈这个,你先躺下吧!”
兰薇的颤抖并未逃过樱木凌澈的眼睛,他认为这小子该先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天亮再算帐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