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花海归土,一切静谧如初,凌澈冲出迷雾,却再也看不见兰薇荏弱的背影。她该不会已淹没于花海之中?
“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
他盯着自己的右手掌,所有伪装的冷硬全都崩溃了,留给他的只是一阵阵无可言喻的心痛!
※ ※ ※
经过一夜的寻觅,他几乎将整个樱花邬都翻了过来,依然不见兰薇的影子!心神俱失的他,宛若幽魂般走回大伙群集的厅内。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樱木龙越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怎么了?是不是他回来了?”
樱木凌澈揪住他的衣领,此时此刻充斥他整个脑子的,全是兰薇逃离时那抹寥落的身影,与无助的凄然。
“他!你是指蓝勋吗?没错,他刚到,现在正在翩翩房里。”当蓝勋得知翩翩身受重伤时,惊讶万分,谁不要命敢在他们樱木花盗的头上动土?他心头更拴紧了翩翩的安危,早已飞奔至她房里看她,兄妹之情可以想见。>
“不是他?”凌澈有些颓然地坐上椅子,将脸埋在双掌间。
“大哥,你怎么了?”悯悯发觉有异。
“没什么,你们好像找我找得满急的?”他拉回心绪,不能让弟妹们为他担心。
“对,翩翩得知你去找李为后,一直有话告诉你,却等不到你的人。李为呢?龙越说你俩都不在灶房,是……”
凌澈脸色陡变,让悯悯问不下去了,“我这就去看看翩翩。”
他蓄意逃避这种令他心伤的问题,倏然站起,往翩翩的闺房而去;龙越与悯悯相觑了眼,却依然不得其解。
“翩翩,你我我?”
凌澈坐在她身畔,看着脸色已稍转红润的妹妹。
翩翩虚弱地一笑,看了蓝勋一眼,“三哥,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大哥说。”
“难道三哥就不是哥,有什么话不能让我听见的,亏我刚才替你倒茶又是捏脚的,唉!没利用价值了就被一脚踢到墙边。”樱木蓝勋双手环于胸前,开着玩笑。
“踢到墙边算是不错了,我很想把你踢到水沟里试试。”翩翩精神已大好,开起玩笑并不输人。
“最毒妇人心哟!”蓝勋乍舌道。
“我不是女人——”翩翩呻吟;看来一场劫难并没将她的病给治好,“你到底是出不出去?”
“好好,大哥,这个小麻烦交给你了。”蓝勋对凌澈眨眨眼后翩然离去。
“哥,你去找李为了是不?”
樱木蓝勋一走出房门,翩翩就迫不及待地问着。
凌澈一阵尴尬,他怎能告诉翩翩,李为为了逃婚已可能命丧樱花林。“对,我是去找他。”
“你没为难人家吧?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耶!”翩翩一颗心老是心神不宁的,她就是担心大哥会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来
“没……事。”他说得艰涩。
“哥,你好奇怪,怎么脸色那么难看?”翩翩虽一向大而化之,但凌澈此刻的绪表现得太明显,让她想忽略都不太容易。
“我——”凌澈只能改弦易辙地问她,“如果李为不肯娶你,你不会想不开吧?”
“娶我?你不是去谢谢人家吗?怎么又变成要人家娶我了呢?”感觉向来慢半拍的她,这才感受整件事情的不寻常。
“他见过你的身……”凌澈懊恼地叹了口气,纵使是自己的妹妹,他亦不知该如何开口。
“原来如此!你以为她……天哪!她不能娶我,倒是我打算娶她,有这么漂亮的妞当老婆应该不吃亏!”看来她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啰!
樱木凌澈当然没遗漏掉她话中语病,连忙就着她的话继续问:“你说什么?漂亮的妞!”
“啊——”翩翩陡地掩住口。完了,她居然也成了个大嘴巴!这下可好,罔顾李为的交代,她以后怎么面对人家呀!
“快说——”倘若不是她伤势未愈,凌澈铁定会扯住她的臂膀追问。
“那……那个李为是个姑娘家,你说她怎么娶我嘛!”李为,对不起喔,要怪就怪她大哥吧!
“他是个女的!你没搞错?或者是你想女人想疯了,自顾在那儿幻想?”事到如今,他只能找出上百种理由来否决这个可能性。
“谁说的,我可是有验明正身,不会有错啦!”讲起李为的身材还真不是盖的。
樱木凌澈闻言,彷若听了什么伤魂之语,全身泄了气般瘫在椅上,表情尽是盛满心悸的悔恨。
老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原来他以往那种怪异的感觉全是其来有自的,并非出于不正常的心理状态。
难道自己早对她存有一种说不出的爱恋与遐思,只因她的男儿装扮而封闭在心底深处?也难怪从一开始,她的倩影就像磁石般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产生匪夷所思的莫大混乱情绪!
为何上天要让他明了得那么迟?
不行,他要去找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哥,你要去哪儿?”见凌澈急急往外冲,翩翩连忙喊住他。
“你休息吧!”凌澈回首,嘴角挂着一抹苍凉且近于扭曲的笑容。
话语方落,他已闪出了房外。翩翩企图再追问什么,却已不见凌澈的踪影。
天露微曦,衬着曙光的樱花林内彷若烟雾缭绕的仙境,晨风萧飒的白幕中,只见樱木凌澈迈着铅重的步履在花林内踽踽独行着。
每绕一圈,他便失望一遍,为何他几乎踏遍了每一寸土地仍找不到她呢?
难道她真不幸掉进了贝尔湖里!
每每思及她身中他一掌,凌澈便心感冰寒蚀骨的疼痛,那抹如地狱来的凌迟狠狠划破他心头,蹙紧的眉悔恨难测。
他不相信她就像来时风一般地消失了!
对,樱花林紧邻海拉山,说不定她已跑至山上,迷失其中!
一思及这个可能性,樱木凌澈再也搁置不下内心的焦虑,立即拔开步伐往海拉山迈进。
※ ※ ※
兰薇急奔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山洞暂时躲藏。
也幸好她懂得医理与粗浅的调息之道,此刻她正盘腿而坐,徐徐调气养身,让胸腔中凝滞的瘀血能舒散通畅。
好个樱木凌澈,居然对她下这种毒手,而该死的是,自己对他又无法产生恨意,是单恋吗?她不懂。
一直以来,她总是独善其身,只要好玩的事她绝不会错过,却从未动过情思,男人在她眼中一向只是朋友,她真的没想过自己也会有陷入情网的一天。
只是,难得一次的投入,其结果未免太令人欷吁了!
气息渐渐平缓,她也觉得舒服许多,不再滞闷难耐,唯一让她受不了的是气候。
樱花林内的气温总是诡异得吓人,上回她已领教过了,根本不打算再身历其境体会一次。
只不过,这洞口太浅,抵御不了刺骨寒气,伤势未愈的兰薇心想,这次她八成会葬身于此了。
双手环住自己,兰薇不停地打着哆嗦,她哼着小曲,强硬地打起精神,偏偏上下牙齿打颤得严重,哼出的曲调走音连连。她想笑,然僵硬的脸颊怎么也挤不出半丝笑容,反将五官皱得更难看。
兰薇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樱木凌澈知道她死了,会不会为她伤心?
或是会仰头大笑?
老天,她不想死呀!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决定不逃了,要死也要死在他面前,这样她才能知悉他的心究竟是不是黑色的,为何唯独对她又是嘲弄又是辱骂?
对,她不能死!说什么她也不能死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搞不好成了死尸后还会成为秃鹰的腹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