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赫摇摇头,“没有,天色又沉又黑,我担心下大雨,沿路也一直在找她,可什么也没看见。”
“真糟糕,从家里来溪畔的路也就这么一条,芸芸会上哪儿去呢?”杨皓快崩溃了。
孟赫的神情可不比杨皓轻松,“要不这样吧!杨伯伯,你我分头找,有了消息就到您府上会面。”
“好,也只好这么做了。”
两人就这么分道搜寻。明明是大白天,天色却幽黯无比,加上视野又不佳,找人就变得非常吃力。
轰隆——
震耳的雷声伴随着刺目的闪电而来,季孟赫还来不及撑开伞,惊人的豪雨立即倾盆而下,弄湿了他的脸,也溅湿了他的衣裳。
混沌未明的天色再加上狂风骤雨打乱了他的视线,可他说什么也不愿放弃,非得找到芸芸不可。
突然,前方有个模糊的东西飘荡在他眼前,他眉头紧蹙,赶紧冲上前仔细一看——天哪!这不是他做给芸芸的纸鸢吗?这会儿怎么会勾在树上呢?
季孟赫的心不断地往下沉,他慌乱地在这范围内四处找寻芸芸的踪影,终于在一处水洼内看见了她!
她的身子一半浸泡在水里,手里抓着的就是那纸鸢破碎的翼尾。显而易见的,她就是为了要救这纸鸢才不慎掉进水里,脑袋却不慎撞到一旁的石头而血流不止。
季孟赫吓得赶紧冲上前抱起她湿漉漉的身子。这才发觉她的气息非常微弱。
当他一碰触她的肌肤,她立刻有了反应,徐缓地睁开眼。
“季哥哥……我没有把它弄丢……这是你做给我的,我一直很珍惜……”她气若游丝地说道。
“傻瓜,你管这纸鸢做什么!如果掉了,季哥哥会再做一个给你,你何苦那么傻?”
季孟赫淌下了泪,他抱着她渐趋冰凉的身子,颤抖着从怀里掏出手绢,压住她不断流出汩汩鲜血的额角,身躯也跟着直颤动,“快别说话了,我抱你去给大夫看看,快……”
“我……”芸芸想说话,无奈却浑身乏力,此时仿若有一道黑影直压进她的脑门,让她痛苦得睁不开眼。
“别说话,季哥哥会救你,一定会让你平安无事。”季孟赫不断的淌泪,一滴接着一滴落在芸芸苍白的小脸上。
感受到他的真情对待,芸芸微微地扬起嘴角,“季哥哥……我喜欢你……从小就好喜欢你……”
她想趁自己还有一丝说话的力气时,将自己的心意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她不想抱憾而终。
“芸芸!”季孟赫将她的小脸抵在自己的颊旁,“季哥哥也喜欢你,从没变过。”他边跑边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因为他已明显感受到她的体温正在急速的下降,冷得让他心慌意乱。
天哪!大夫在哪儿?怎么那么远!
季孟赫第一次觉得回镇上的路途是这般的遥远,他实在是愈走心愈沉;而偎在他怀里的芸芸仿若是听到这一生最美妙的话语似的,她满足地勾起唇角淡淡一笑,那甜美的模样仿如化外仙子般美丽。
季孟赫低头望着她带笑的容颜,心头蓦地重撞了下!
她笑得如此绝美,眼眸却如此涣散——
当他发觉有异,急忙顿下脚步时,她枕在他肩头的脑袋顿然滑落……
“不——”季孟赫抱着她,颓然地跪倒在地,猛声哭喊道:“芸芸,你不能走……不能丢下我呀!”
可她仍甜甜的睡着,没有半点儿响应。
“老天呀!”他深抽了口气,“如果世上真有人灵之分,你一定要永远跟随着我,千万别与我分开!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我们两个永世不离分!”
就在这一瞬间,滂沱的大雨突然停了,挂在树梢的彩虹亮眼地闪耀着七彩光芒,却唤不回芸芸脆弱的生命——
※※※※
芸芸的死带给杨家不小的刺激,也因此,他们渐渐将怒气转嫁到季孟赫身上。
如果当初不是季孟赫约芸芸出去,她也不会年纪轻轻的便香消玉殒!
就因为如此,原本将他视为半子的杨家人开始慢慢地疏远他,继而不相往来。
他们将芸芸埋葬在她最喜欢的花圃旁,让她能天天与美丽的花儿为伴。
从此以后,季孟赫每天都会到芸芸的墓旁陪伴她,顺便说心事给她听。不过,要是被杨家人发现他在她墓旁徘徊流连,肯定会拿扫帚赶他走,也因此,季、杨两家的仇恨也愈结愈深了……
就这么历经了数百年,花芸因为天天与花为伴而修成了花精,可她对季孟赫的感情却从未减退,反而是愈来愈浓……
※※※※
“花芸,我想绣个香囊,可却少了红丝线,你帮我到城里买一捆回来好吗?我锅上现在炖着东西走不开,就拜托你了。”仇瑚的妻子玥儿跑进花芸的房里央求帮忙。
“当然好啰!”花芸笑了笑,伸手接过红线的线头,好去街上的绣线摊对比,“还需要些什么吗?我顺便带回来。”
“不需要了。你买完东西可得早点回来,因为我煮了好吃的红烧炖鸡,虽然你们并不需要吃东西,但偶尔尝尝这种好滋味也是不错的。”玥儿开心地响应。
“好,冲着你这句话,我一定会尽快回来。”花芸漾出一抹最亮眼的温柔笑容,这才转身步出了灵幻居。
一到街上,花芸先去绣线摊上挑了玥儿需要的红线,而后将它细心地藏在袖袋内,回程时才慢慢欣赏着街道两旁贩售的小饰品。
突然,她被一个卖纸鸢的摊子给吸引了注意力,因为它上头摆了一只让她永生永世也忘不了的蝶形纸鸢!
花芸快步地走向那个摊子,伸手将纸鸢拿了起来,紧紧地拥在怀中。
就是它!当初她就是为了救它才跌进水洼,甚至丢了小命,但她一点也不怪它,没想到居然能在几百年后见到它,她真的好兴奋、好开心啊!
“姑娘,这纸鸢手工细致、质料又好,就算你三两银子,便宜卖给你了。”
花芸给摊贩这么一吆喝,这才回了神。
她欣喜若狂地问:“你可知道这纸鸢的主人是谁?”
“姑娘,倘若你买了它,你就是它的主人了。”摊贩笑意盎然地说。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你做这只纸鸢的人在哪儿?我想去见见他。”花芸满眼的冀盼,她压抑不下逐渐加速的心跳,那鼓动的声响令她狂乱。
摊贩搔搔脑门,质疑地问:“姑娘非得知道这是谁做的吗?这下可难倒我了。”
“这怎么说呢?”
他叹了口气道:“这东西我是向旁人批来的,哪会知道是出自谁的手?”
花芸愣了下,口里喃喃地说:“这下该怎么办?我该去哪儿找他才好呢?”
“我看……这样吧!既然姑娘对这纸鸢的来处非常好奇,倒不如月底去参观纸鸢大赛,到时一定会有不少来自各地的人参赛,姑娘也许可以从其中发觉谁才是它的主人了。”
摊贩笑了笑,见她恍神地凝视着远方不言不语,于是又问:“这纸鸢……姑娘还要吗?”
“我要!就麻烦你帮我包起来了。”只要有找到季哥哥的机会,她就绝对不会放弃,“至于你刚刚说的纸鸢大赛,是在何处举行呢?”
“在隔壁泰山县的观音庙口。”摊贩边说边替她将那只纸鸢包起来。
“什么?观音庙口!”
糟了,像他们这些转化为人形的妖精最怕遇上观音大士,要是被她身边的仙童所见,准又会被耳提面命半天,三戒五申的不许他们做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