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澈直接赏她一个大白眼。「你盯他的眼神就像一只狗盯着上等肉块,长眼的都看得出来。」
「干么形容得这么难听?」常参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怕难听就别干这种出格的事……干脆把赫商辰找来,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法子。」他想,常参既能打动赫商辰,能让他做出这等出格事,意味两人该是两情相悦,找他商议再好不过。
「不行,别找他。」她想也没想地道。
「为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她喃着,下意识将手贴在腹上,完全不能想像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生命。
孙澈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强了他?」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你……」大胆如她,此刻也羞红了脸。
「不然这孩子怎么来的?」
常参不敢相信他竟问她这般私密的事,又羞又气。「反正是意外,他……被下药,你就别问了!」
「你……你简直蠢到让我不敢相信!难道你挣不开吗?你就不知道你的身分要是被揭开会惹出什么麻烦?你会因为他变成阴沟里的老鼠,你不知道吗?你当初就不应该进国子监,不该认识他!」
「如果必须变成阴沟里的老鼠才能识得他,我也甘愿。」能遇见他,是她心底最美好的记忆,结局如何都无所谓了。
孙澈听完深抽口气,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托着额不断长吁短叹。「那你说,这事要不要告诉他?」
「不要。」要是让他知道了,他会傻得不顾一切保全她,她才不要。
孙澈张了张口,大抵也猜得出她在想什么,更加头疼了,好半晌才道:「年前我就递了单请调外放,这两日会有消息,要是真能外放,你就跟我去吧。」
常参摇了摇头。
孙澈气得拍桌。「常参,我告诉你,我不是想帮你,我只是不想被你连累,你别不知好歹!」
常参却笑了。「不想被我连累就别靠近我,你以为你带着我离开京城,你的马车就不会被搜吗?」她要是成了凶手,肯定封城抓她,出入京城的马车哪有不被搜的道理?他要带她走,还能不连累他?她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她的表哥是个口是心非之人。
「横竖我有办法,到时候你就假装死遁跟我走,往后恢复女儿身。」
「我也能恢复女儿身?」原来有一天,她也能穿上那些姑娘衣裳的吗?她从来不敢奢想。
「你本来就是个娘儿们,总有一天你还是得扮回自己,就当眼下是个契机,先保住自己往后再论其他。」
常参垂着眼,轻点着头,抚着尚无起伏的腹部。
不管怎样,她都该为这个孩子保重自己,如果注定无法和赫商辰在一块,那这个孩子将会是她穷极一生都不敢奢求的慰藉,老天已经厚待她了。
另一边,当赫商辰带着吃食和常参最爱的桃脯回到院落时,早已不见她的踪影。
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将吃食和桃脯往桌面一搁,面无表情地坐在她刚坐过的床,抚着早无余温的床面。
三日后,孙澈果真取得了外调的文书。
「蕲州通判?」常参看过文书后,疑诧地问道。
「怎,难不成我还当不得?」孙澈没好气地睨她一眼。
「倒不是,只是你一个翰林庶吉士,就算要外放,也不至于给了通判这个位置,谁替你疏通了?」倒不是她看低他,实在是一个七品通判绝对不是他一个三甲进士能争取到的外放职。
「常银湾,我还需要疏通?我爹是永安侯,我外祖父是护国公,我家世显赫,出身勳贵,我还需要疏通?」为免口误,他开始改口叫常参的乳名。
「也是,应该是吏部看在你出身勳贵的分上,所以才给了这个肥差。」蕲州是好山好水、地灵人杰的好地方,更是行商聚集之地,商业贸易鼎盛,他去到蕲州,就算不收贿,光是收礼也会收到手软。
「去你的。」
她笑了笑,随即又问:「何时启程?」
「二月十二。」
「三天后?不会太急?」
「我还嫌太慢,我恨不得将你这个烫手山芋赶紧带出去。」他面上毫不遮掩嫌弃,嘴上又叨念着。「横竖你就给我乖乖待着,这几日我让人收拾收拾,三天后趁着天色未亮,咱们就赶路出城。」
「是,表哥。」她乖巧得不能再乖巧了。
「……你这样很恶心。」装什么乖巧,他都想吐了。
常参翻了个大白眼,再朝他瞪去。「既然你天生犯贱,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好你个常参,亏我今天还特地帮你带了个人回来,你竟然不知好歹!」
听听,一个姑娘家这般说话……她已经不能算是个姑娘家,他开始担心她肚子里那个孩子能不能被她带大。
「谁?」她神色一僵,就怕他带来的是赫商辰。
瞧她神色僵直了起来,孙澈就觉得很乐,卖起关子。「你最熟悉的人。」
「到底是谁?」她沉眉问着,一股威仪油然而生。
孙澈呿了声。「都什么时候了,难不成你还要拿官威压我?我还能带谁过来,不就是玉衡?」
一听到是玉衡,她松了好大一口气。「真不亏是表哥。」如今想来,她未回府多日,玉衡肯定担心受怕极了,也亏她表哥还能想到这层,哪像她一遇事就六神无主,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可是……
「好说,不管怎样你身边定要有人跟着,要不你往后该怎么打理?」他朝她的腹部看了下,意思再清楚不过。「我让她在楼下待着,一会你再下去……」
话未竟,常参已经飞快跑向他,就在孙澈一头雾水时,常参已经揪住他的衣襟,奋力往旁推开,几乎同时,一支箭矢如电般从他耳边擦过,发出咻的声响,他回头望去,就见箭翎钉在柱上,嗡嗡直颤。
「玉衡定有人看守,你把她带走,也把那些人给一并带来了。」常参说着,已经抽出腰间佩剑。「表哥,你赶紧下楼!」
「你呢?」孙澈贴着墙,余光瞥见箭矢似雨般袭来,吓得脸色苍白。
他也习武,可他不是习武的料子,武艺远远比不过她,也因为如此,小时候他简直是怨死她,就因为她,父亲才会老数落他,可现在他无比庆幸她武功高强,才能救他一命。
「先过这一关再说!」她吼出的瞬间,挥剑斩落箭矢,往后空翻,跃在窗边。
孙澈的院落是一处三层楼台建筑的水榭,底下引水贯穿,四周栽种青竹,她往下看去,常勒带着一群锦衣卫,对面的楼台就埋伏着弓箭手。
很好,这是要置她于死地!
「大哥,下来吧,否则别怪我无情。」常勒一身赭红色蟒袍,扬着得意的笑。
常参怒红了爱笑的桃花眼,眨也不眨地瞪着他。
尽管她并无实据在手,但她几乎可以认定父亲的死与他脱不了关系。
逆子……常家的孽子,她怎能放过他?如果她注定逃不了,她也要拉他当垫背!
「常勒,你别动手,要是伤着我怎么办?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她逼迫的!」
突地,孙澈闪身到她身旁,状似朝底下的人求救,却在暗处不断给常参打暗号,那是从小只有他俩才会知道的暗号。
常参握剑的手上青筋跳颤,怒火在她胸口翻腾着,死死瞪着常勒,无法说服自己放过他。
「是吗?」常勒勾斜了唇,压根不信。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就在孙澈喊叫的同时,背后被用力一扯,瞬间摔得他头昏眼花,正要开骂之际,金属碰撞声在耳边爆开,他张眼一瞧,就见一批锦衣卫已经闯进屋里,常参刚才拉开他,是怕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