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想想以他的身分,要是被流言缠身,那定会在他身上烙下阴影,她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不领情就算了,偏要在言语上找她麻烦,真的是……
正要开口之际,楼上传来惊叫声,不一会有人跑下楼还尖声喊着,「死人了,有人被杀了!」
「谁呀,什么被杀了?」掌柜的忙问着险些滚下楼的店小二。
「二号房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常谨言!」
话一出,常参和赫商辰同时望向楼梯的方向,常参霎时怔愕得说不出话……
第十章 遭逢背叛(1)
常参进入雅间时,入目的是父亲倒卧在地,一把长剑几乎从背后没入,血水淌了一地,满屋的血腥味。
赫商辰让她先到外头,她却不肯,亲自翻动父亲的屍首,看着父亲瞪大的双眼,好似有诸多不甘和盛怒,她静静地看着,没有流泪,脑袋完全空白。
赫商辰见状,只能先行查看屋内状况,再走到外头让人去请衙役,又问了店小二几个问题,最终回到她的身边,无声陪伴着。
当晚,知府便将这事呈进宫中,皇上得知后震怒,下旨夺情起用,命常参接任锦衣卫指挥同知一职,立刻彻查此事。
常参接旨时人在府衙的殓房里,赫商辰还陪在她的身边。
「商辰,你回去吧。」常参嗓音虚弱地道。
赫商辰直瞅着她,半晌才道:「雅间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看起来对令尊行凶之人,恐怕令尊极为熟识,才会一点防备都没有。」
常参垂着的眼缓缓抬起,强迫自己回神,回想每处细节,可是她的心神极为紊乱,梳理不清。
「致命之处是从背后穿胸而过的那一剑,剑身几乎没入,只有两种可能,凶手的力道极大,要不就是极为亲近之人,才会让他在刚中剑时因为过于意外而没有反击。」赫商辰嗓音平缓地叙述着。「店小二说,令尊是先进雅间候人,可是并没有人过来询问,也许相约之人未至,又也许避开耳目进入。」
「父亲说是与二皇子约在此处,昨晚父亲说已经查到死者带到京城的货品……」她沉吟着,却无法组织线索。
「什么货品,放在何处?」
「不知道,父亲没说。」她说完随即抬眼。「你觉得跟那批货有关?」
「也许。」
「那么是该找二皇子问个清楚。」她一点头绪都没有,光是赫商辰判断父亲是被极为亲近且不会防备之人所杀,她就懵了。
父亲向来戒心极重,哪怕是同僚也会防备,这天底下有什么人可以让父亲背对着,毫无戒备?
「常参,这当头你必须冷静,否则一旦失去判断力,也许会落入幕后之人的圈套。」赫商辰说着,轻轻把她搂进怀里。
常参贴在他的胸膛上,他的身上很暖,暖得可以安抚她瞬间空荡荡的心,彷佛可以让她慢慢平静下来。
「你认为黄雀在后?」她问。
「也许,凡事皆有可能。」
「但也有可能父亲查到不该查的事,惊动了对方,因而先发制人。」
「确实。」
「到底是什么东西,非得要杀人灭口?」她喃着,不懂不过是桩带着疑点的命案,怎会连父亲都被杀。
「得先找到那批货,你要从令尊身边的人查起,询问是否知道那批货的下落,再差人探探二皇子的口风,你不需要亲自前往。」
「我不亲自前往如何探虚实?那是我爹……我爹!」她的爹至死都不知道他一手栽培且引以为傲的儿子其实是女儿身,她一直没有机会也没勇气告诉他,他却这样走了,就这样走了……
赫商辰紧抱住她,轻抚着她的背。「我明白,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陪你。」
常参闻言,回抱住他,隐忍多时的泪水不自觉地滑落。
她不能哭,从小嬷嬷和玉衡都是这样告诫她的,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哭,不能露出半点软弱,但是对她而言,父亲是与她最亲近的人,习武再辛苦,只要有父亲一句夸赞,再苦她都能忍;读书再疲惫,只要父亲轻抚她的头,再累她都肯干,可是父亲不在了……不在了!
被温柔的安抚,她的眼泪彻底溃堤,再也无法隐忍。
赫商辰感觉胸口的衣料被她的泪水浸湿,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只心疼她就连哭泣也没有半点声响。
这些年来她到底是怎么过的?被强迫像个男人,就连心性也要像个男人,现在连放声哭泣都不会了。
他该怎么保护她,帮助她?
正思忖着,有人突在房门口外大喊着,「爹!」
常参猛地回神,发觉自己竟偎在赫商辰怀里,忙将他推开,回头望去。「常勒。」
「大哥……爹、爹怎么会……」常勒哑声喃着,拖着沉重的脚步踏进殓房内。
常参喉头一紧,好半晌才道:「爹被人暗杀,皇上已让我袭了爹的职,我会查出真相,以慰爹在天之灵。」
「爹……」常勒跪在棺前痛哭失声。
赫商辰冷眼看着他,再看向常参,终究什么都没说。
这日过后,赫商辰向皇上请命,和常参联手调查此事,皇上当下就准了。
于是赫商辰带着皇上口谕去了锦衣卫衙门,然而没有找到常参,接下来几天他都找不到人,哪怕留下口信,总是与她擦身而过。
他去寻过二皇子璩策,才知道她已经找过人,也不知道她如今查到哪个环节,她却没打算告知他。
站在常府大门前,赫商辰不禁叹了口气——她在避他。
从那日过后她就一直避着他,先前就算了,但眼前怎还能避着他?
可悲的是,当她避不见面,他还真找不到她……以往总是她来寻他,他也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不会变,谁知道如今却变得如此。
一连找了几个地方依旧没有她的下落,他索性先回府,好好思索常谨言这桩命案,是否尚有其他线索可查。
天下楼二楼雅间里,一扇面临一楼大堂的窗半开着,常参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大堂。
眼看着天色都暗了,她不禁问:「常勒,你确实那人真会在这儿出现?」
「肯定的,我也是前几日碰巧听见侍郎家的张公子提及案发当日,他瞧见从雅间里窜出的人是他见过的,听说是大皇子身边的人,姓程,而他极喜欢到天下楼听人说书,今日大堂有说书人,所以他今儿个定会来。」常勒的眼也直盯着大堂里,顺手再给她斟了茶水。
「你说的那位张公子在哪?不是说在底下候着,等那人一来就给你使眼色?」因为他们都不识得那位姓程的男人,自然需要张公子相助,可等了老半天,压根没瞧见常勒说的张公子。
父亲的案子一连查了数天却一点眉目都没有,二皇子说当晚他尚未赴约,父亲就遇害了,至于什么货品,二皇子一问三不知,甚至认为元宵夜被火焚透的陈震并不是他侍妾的兄长,毕竟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经二皇子这么一说,她也有些起疑,然而她没心思睬那桩案子,只想先找出杀害父亲的凶手,偏偏没有半点线索,就连父亲都未跟下属提及他已经知道那批货品放在哪里。
这点很古怪,不像父亲的行事作风,唯有一种可能能解释父亲的隐瞒,那就是那批货恐怕是见不得光且事关皇子争斗。
换言之,也许是铁砂、兵器之类的。
「他……欸,这不就来了,进门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