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最终还是玉衡走到跟前唤着她。
常参猛地回神,胡乱抹了抹泪水。「嗯……抱歉,昨日在通宁城担搁了,今日才赶回。」话落,她有些难为情地偷觑着孙靖,却见儿子眼眶红红,好像她做了多见不得人的事,她心头微乱,哈哈干笑着,问:「儿子,想不想娘?」
「他是谁?」刚才听人说娘回来了,他急着要玉衡姑姑带他过来迎接娘,谁知道竟被他瞧见娘与这个男人拉拉扯扯,他甚至还听这个男人说他是他儿子……娘背叛父亲了吗?
「他……」察觉赫商辰松开了手,她如脱兔般地往前一个箭步,单手抄起儿子便朝自己的院落狂奔而去,边跑还边说:「商辰,咱们明日再议!」
赫商辰呆立在原地,玉衡见状,忙朝他欠了欠身,跟在常参身后跑了。
他注视着她离去的身影,对她是诉不尽的怜惜,也更加深要带她回京的决心。
他不再等待,哪怕是抢夺,他也要带她走。
一大早,常参疲惫万分地起身,想到晚一点得面对赫商辰就觉得头疼。昨晚光是为了安抚儿子就教她使出浑身解数,把当年的事说过一遍,才终于让儿子明白,他是她和赫商辰所出的儿子。
儿子似懂非懂,到底理解多少她也不知道,至少他不再抗拒她的亲近,应该多少信了她的说法。
至于赫商辰……不知道孙靖是他儿子的情况下都直言要带她走,更遑论他已经知道孙靖是他的儿子,该如何是好?
她边叹气边梳洗,用过早膳后还是朝前院走去。
半路上她却撞到什么,整个人晃了下,急急抬眼,就见孙澈阴恻恻地骂道——
「怎么,见了老情人后就打算谋杀亲夫了?」
「我呸!我哪来的老情人,又是哪里来的夫?」常参没好气地反击。
「呵,不是老情人,昨儿个赫商辰会拉着你朝后院走?」
「我又没让他进后院!」什么表情?为什么一脸欠揍样,硬是逼得她拳头发痒?
「我知道。」
「你知道还说那些有的没的?」常参懒得跟他抬杠,正要绕过他时,像是想到什么,突问:「宁王呢?」
「在厢房里,他说赫商辰要护送他上京,真的假的?」
「应该是。」她想到赫商辰提到京城内斗,不禁忧心忡忡起来。「他昨晚有老实地待着吧?」
「他有什么不老实来着?」孙澈咂着嘴,就知道事情没这般单纯。「说说,这宁王是怎么回事,赫商辰什么都不说,你好歹也跟我说说。」
「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干脆去问赫商辰吧。」她摆了摆手。
「他正忙着,我哪敢去打扰他。」
「一大早的,他有什么好忙的?」
「和霖跟成硕昨晚带了人回来,他的随从一大早也带了人进牢里。」
常参眉头攒起,嘀咕着,「这人怎么变了个样?话老说一半,到底做了什么也不说清楚……」
「你在说什么?」孙澈不禁气笑。
他明明是来打探消息的,怎么眼前看起来他像是来送消息的?
「表哥,你可知道他让什么霖的和成什么的去哪?」打他们去顶昌镇,就不见他俩的身影,看来是让他派去办差了。
「他俩也是去通宁,比你俩早一些出发,我猜应该是去查那个徐承坤的家里人。」虽说他断案不算了得,但这种普通状况还是猜得出。
她不禁偏着头想了下,既然都去通宁,为何还要分开行事?
不过她跑了这趟通宁也算意外,毕竟是在顶昌镇的刀铺得知冶铁场的消息才跑这一趟,赫商辰再神机妙算也不可能如此神算,问题是,从他道出冶铁场在哪,他自然也知道那两人在通宁,既是如此,为何不一道回蕲州?
将这一连串的事想过一遍,她几乎可以笃定他现在演的是将计就计……对宁王如此,对她亦然!
瞒天过海带着她逛大街,晃了一大圈什么事都没干,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怎么就非得让人这般心痒?
太可恶,太过分了!
顿时她忘了面对赫商辰会有多伤神,问了孙澈他在哪里后,直接冲过去逮人问个清楚。
孙澈看着她急如星火的背影,无声咂着嘴。
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第十五章 宁王的阴谋(2)
常参急匆匆地跑到通判府的地牢里,就见赫商辰状似在盘问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好像在哪见过,至于一旁的人……糟!
她想要低头垂脸已经来不及,和霖双眼瞪大,像是撞鬼一般。
赫商辰侧眼望去,再看了眼和霖,便道:「湾娘,过来。」
一句湾娘教常参浑身抖了下,真心觉得他的嗓音这般喊她,真会让她爆出一身鸡皮疙瘩,但还是乖乖走了过去,当没见到什么霖那家伙见鬼的神情。
「他便是陈震。」
「陈震?」谁呀?常参顿了下,突道:「元宵夜被烧死的那具屍体?」
「死的是徐承坤。」
常参不由眯起眼,一股怒火爆了出来,一把拎起陈震的衣襟。「说,六年前的元宵夜,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般粗鲁又剽悍的举措、这般质问人的口吻,让和霖、成硕一双眼都快突出来,彼此对看了眼,像是在彼此眼里找答案,抑或是确定自己脑袋是否清醒。
「你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会如此粗鲁?」陈震吓得忙朝赫商辰求救。
「我还可以更粗鲁,想试试吗?」她握紧了拳头,爆出阵阵咯咯声响。
「我刚才都说了,该说的都说了!」陈震双手护着头,就怕遭一阵爆打。
赫商辰慢条斯理地拉下她的手。「湾娘,他便是在殓房那具屍体上插刀之人。」
「咦?」常参松开手,思索了下才问:「所以,他这是故意引人去查案?可那个人到底是——」
「徐腾,徐承坤之子,和霖与成硕将徐家人带来,已经认了屍。」
常参微张着嘴,脑袋快速运转,瞬间理出了些许头绪。「陈震,你知道徐腾是被人毒害,而你认为他被毒害绝非寻常事,故意插了把菜刀,想要引官府的人去查办,你必是清楚所有内情。」
「所以我说我都招了。」陈震垂头丧气,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招来官府关注,可是连徐腾都死了,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这六年来我隐姓埋名,连家都归不得,还请赫大人给我作主。」
赫商辰微颔首,拉着常参走到一旁。「陈震说,虽说他的妹子是二皇子的侍妾,可当年他是替大皇子办差的,透过大皇子手底下的一名管事将通宁的铁砂运到京城,到了京城,他却发现运来的铁砂变成兵器,他觉得大事不妙,将那批货藏了起来。想要离开的当晚,刺客就找上门了,偏巧他去解手,回房时就见徐承坤已经死在床上,于是他将错就错,一把火烧了屍首,想借此李代桃僵。」
「可是这事听起来似乎与宁王无关。」她压低声响道。
「似乎是如此,可你还记得当年在国子监时,李鹏曾经被怂恿在你的马蹄下扎进钉子?」
「你的意思是说,宁王擅长煽动旁人,再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正是如此。」
「可咱们没证据。」
「所以要制造证据。」
常参猛地抬眼,两人视线一交缠,她便弄懂他的意思。他这是打算背水一战了,先引宁王回京,只要他胆敢起兵,便能问罪,问题现在京里已经一团乱,再添上宁王造反……「你这般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