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妞被嘲笑,脸涨得通红,「我又不知道。」
月圆继续,「一点见识都没有,处处透着小家子气,也就平安被你迷得晕头转向,还想娶为妻。」
邵云湖为了好友不平,「平安大哥长年跟在贺大人身边,想必是有眼光的,定是看中了金妞的开朗心性,与众不同,婚姻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月圆姊姊跟平安多年共事,应该替他高兴才对。」
月圆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忿忿说:「温嬷嬷,我带她们两人回院子了。」
温嬷嬷板着脸,「记得我说的,一人犯错,四人受罚。」
「知道了。」
邵云湖牵着张金妞的手,两人跟着花好月圆——这宅子可真大,绿树参天,鸟叫虫鸣,阳光透过树梢斜斜筛下,在草地留下点点金印,说不出的好看。
走了一段花草小径,就见到院墙,白墙红瓦,青枝探头,十分有意境。
上面的匾额写着:锦乡院。
走进了,这才发现落款居然是当今圣上。
邵云湖知道皇上喜欢贺逐光,可没想到这样喜欢,哪怕是京中的一品门户,都未必能有皇上的墨宝。
既然是皇上所赐,那「锦乡」就分外有意义了。
穿过垂花门,前院宽阔,八角亭上攀爬着红色凌霄,小水塘中几枝荷花,沿着两边种植了竹子,风一吹,就发出沙沙响声,倒是让她想起了〈竹石〉中的两句: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神仙还真是读书人,不种牡丹茉莉,种竹子,很像他的个性。
随着花好月圆经过穿堂,直到后罩房——虽然离京几个月,但院中有粗使丫头日日打扫,自然十分整洁。
月圆开了左边第二间的门,「这间双人房给你们,先说了,我们贺家在京城是官户,不是梅花府的薛家能比,丫头洗漱有一定的时间跟规矩,你们这几日先跟着我,等记得时间了,再自己行动,待会带你们认识去厨房的路,花园就不用去了,那地方是主人家散心用的,不是给我们丫鬟放松的地方。」
邵云湖笑说:「谢谢你。」
月圆顿了顿,回了句,「不客气,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问我。」
花好跟月圆都看不太得起现在改名富贵的张金妞,什么都不懂,只不过凭着擦澡快就这样被看上了,但对于邵云湖,却是比较另眼相看的,因为贺逐光称呼她为「邵姑娘」。
花好跟月圆私下讨论过,都觉得这邵姑娘有很大的机率会被收房,即使只是个姨娘,只要抢先生下大人的长子,那也前程似锦,自己不趁着身分一样的时候巴结,等到邵姑娘成了邵姨娘再来讨好,恐怕太迟。
「你俩先安顿行李。」花好开口,「我过半个时辰后过来,带你们认得去厨房跟洗衣房的路径。」
行车一个多月,花好月圆也很累,先安置好这两人后,就返回自己的房间,去江南时一个箱笼,回京城时三个箱笼,好多东西要放,两人买太多东西,已经被温嬷嬷骂了一顿,幸好骂归骂,还是准她们把东西带回来。
若说邵云湖路上还有种不真实感,现在是踏实了——她的穿书生活即将迎来大转折。她住进贺逐光的院子,以后会日日看到他,她会向他施展魔法,迷得他晕头转向,迷得他跟她求婚。
不要小看母胎单身,勇猛起来那可是无人能敌。
邵云湖想着日后,无比期待。
她打开行李,开始摆放——都是薛家发下来的,四五套衣服,两双鞋子,除此之外只剩下零星的随身物品,没几下就放好。
转身看张金妞,她却还在打量屋子。
邵云湖笑说:「金妞,快点收拾啊。」
「云湖,你有没有看见贺家的门有多大,比薛家还大上许多,我以前听空灵师太说,有钱人门口是放狮子镇宅的,今天真的看到,那对狮子那样大,岂不是很多钱,还有,门上的门环好像是金子做的,金子做的东西不会被偷吗?」
「高门大户,日夜有人看守,怎么会被偷。」邵云湖觉得张金妞真可爱,让她想起第一次出国的自己,也是看得移不开眼,「动作快一点,花好月圆说半时辰后就过来。」
听到月圆的名字,张金妞撇撇嘴,「花好人还不错,说话也算客气,月圆老是针对我,她以为我会怕她,我才不怕,我以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针对,后来平安跟我说,前两年月圆的亲娘想招平安为婿,月圆看不起平安只是个下人,想都不想就推辞,所以现在知道平安快跟我成亲,对我百般挑剔。」
邵云湖不知道还有这一段,但她知道有这种人,我拒绝的对象,也不准他幸福,最好他孤身到老只想着我一个。
张金妞哼的一声,「当时贺家在给贺五爷张罗姨娘,月圆以为自己有机会,却没想到即使贺五爷是庶出,姨娘也要书香之后,月圆大字都不认得一个,想什么呢,找个门户差不多的过日子就行了,像我跟平安,说定婚事后,我做什么都有底气。」
「金妞。」邵云湖语重心长,「以后这些话不要再说了,隔墙有耳,万一被听去,难过日子的是我们,我们在京城没背景,没亲戚,能依靠的只有大人跟温嬷嬷的公平,但他们也不可能处处维护我们,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说话,祸从口出就是这道理。」
「我知道,就是一时忍不住,下次肯定小心点。」
两人便不再说起花好月圆,只讲京中景色,张金妞第一次看到两层的楼房,备感惊讶,梅花府已经很热闹,但比起京城却差得远,张金妞下了一个很实在的注解:贺家可比胜安寺大多了。
胜安寺有广场,有正殿,有抄经堂,有禅房,有后山。
可是他们从贺家大门进入一路行来,眼前所见各种亭台楼阁,轩榭廊舫,邵云湖想起在北京那些无人居住的王府,当时参观时虽然已经渺无人烟,可是从宏伟的建筑不难想见当年的富丽堂皇。
「邵姑娘,富贵。」温嬷嬷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哪间房啊?」
邵云湖跟张金妞连忙打开房门,异口同声,「温嬷嬷,这里。」
温嬷嬷一脸喜色,「老夫人见宝小姐江南一趟回来,能自己吃饭,很是高兴,喊你俩过去磕头。」
磕头就有荷包,邵云湖跟张金妞农村出身,并不在乎膝盖,二话不说地去。
温嬷嬷走得快,两人也跟着小跑步起来。
也许是心急,觉得距离很远,小跑了大概一刻钟,这才见到入门时的那座花厅。
温嬷嬷带着两人踏了进去,一面笑着说:「老夫人,邵姑娘跟富贵带来了。」又转头吩咐二人,「老夫人居中而坐,快过去磕头。」
邵云湖跟张金妞在薛家住了三个月,已经非常懂这种文化,两人过去乖乖下跪,额叩青砖。
「抬起头我看看。」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邵云湖就看到一个一看就很难搞的老太太,老太太嘴唇刻薄地抿着,法令纹很深,眉心也有深深的皱纹,对她们有三分嫌弃。
「我们贺家可是堂堂六品门户,我原本不想府中有乡下人,不过老三跟温嬷嬷都说宝儿能自己吃饭也算你们的功劳,老身就破例一次。」
说完,看了身边的嬷嬷一眼,那嬷嬷给她们两人一人一个荷包。
不大不小,邵云湖猜是二两。
她起身,贺宝儿扑了过来,「祖母,以后不要让邵娘子下跪了,宝儿喜欢她,不爱看她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