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逐光对这件事情下的注解很简单,「我们因祸得福。」
邵云湖也有几分这种感觉,「不然到我们老为止,都会一直有人家送女上门,我最是小器不过,夫君绝对不共享。」
「我差事繁忙,回京许久都没能一家人出去走走,无法陪伴家人,却又新收侍妾,想想都觉得不像话。」
邵云湖就觉得神仙真好,他是好丈夫,自己就做个好妻子,「对了,全太君昨日找我,说家里人口太多,尤其二房跟四房,这几年添了十口人不止,全太君希望给这两个院子每个月的例银加到十二两,我没答应。」
贺逐光皱眉,「家里也不短少吃的,孩子也都有学可上,这银子也不是必须,只是想着人口添多,所以不要白不要,我是兄弟又不是爹,还得无穷尽的供养不成?你不用为难,我自己去跟嫡母说。」
邵云湖想想也觉得很荒谬,「全太君说你升为四品中书侍郎,俸禄增加不少,理应拿出来跟兄弟共享。」
她没有完全转达,因为全太君有一句气死人的话:人不能太自私。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起张金妞的娘,说自己藏着带孩子的诀窍不教人,真的太自私了。贪心人的共同点,情绪勒索。
邵云湖不过看在全太君是长辈的分上,不想彼此难看,不然有两句话可以概括她们婆媳的对话,就是「关你啥事」,「关我啥事」。
譬如,全太君说二房跟四房人太多了,钱不够用,这时候适用:关我啥事。
譬如,全太君说老三已经是四品大员,俸禄增多,这时候适用:关你啥事。
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就听说过,这八个字可以回答百分之八十的问题。
贺逐光倒不是个好欺负的,他尽可能的孝顺,但不是愚孝,「不够用就省得点用,一房八两已经不少,在外面码头工作一个月也才五百文。」
邵云湖心想就是,所以她才没答应全太君,全太君也妙,居然生气的嚷嚷「怎么会没银子,老身就不信老三那里没几两私房」,都知道是私房了还拿出来吗?要说体己银,全太君的也不少,琼州十几座鸡寮,每年有上百两净收,可以拿出来补贴她的儿子呀,她只不过觉得贺逐光有钱,所以想逼他拿出来而已,见不得庶子过得轻松自在,恨不得多加几担子重量在他们这房身上。
「这你放心,我会去找嫡母说清楚,不管兄弟要生几个孩子,收几个姨娘,我都不会干涉,但是,一房每个月八两这件事情,也不会再改变,只要厨房十二时辰有热食,孩子都有书读,那我就已经尽了责任。」
邵云湖在心中大力称是,兄弟能做到这样已经够义气了,京中多少飞黄腾达的官员因为不想养废物家人,自请分家。
能力范围之内帮忙家人,这是对的,但是不要补无底洞。
尤其贺家人,没有任何人感恩。
实在不需要对这些狼心狗肺之人掏心掏肺,他们永远只会觉得贺逐光做得不够,明明可以给十二两,为什么只给八两。
不过说起银子,邵云湖又想起一事,「我最近看天下似乎十分太平,皇上又勤政爱民,我们东瑞国应该能长治久安了,是不是该把我们囤的黄金拿去买宅子,毕竟铺子能生钱,黄金可不能。」
「我也有这想法,不过我最近太忙了,恐怕没时间出去,就交给你全权作主吧,不过不要买宅子,买铺子,租得才快。」
「好。」原本说起金钱是最敏感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跟贺逐光说起来的时候总是很自然,在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是不可说的,「到时候给宝儿几间当嫁妆,每个月有固定进帐,不用在夫家苦等月银,人生自由得多,至于易书跟易棋,成亲后就搬出去独立生活,贺家上上下下的吃穿用度,就负担到我们俩这一代为止,我绝对不要易书跟易棋还要供着从兄弟一家子。」
天气渐寒。
邵云湖前生是住在台湾,穿书后又在江南稻丰村,真的不能习惯北方的冷,每次到冬天,她就觉得活动困难,但这阵子不一样——她天天忙着看铺子,买铺子,短短二十天,已经买了十四间位于闹区的金店面,月租大概都是二两三两起跳,将来平均分给三个孩子,就算一辈子当闲人也不用发愁。
贺逐光想要易书跟易棋考功名,她想得比较开,读书要天分,科考四书五经不是人人背得出来,能找到自己的兴趣长才,能担起一个家,就可以了。
在契书上盖下印章,成交第十五间,赞。
邵云湖志得意满的上了马车,「老凌,回家。」
车夫吆喝了一声,「好咧,夫人。」
马车辘辘向前。
温嬷嬷笑着说:「恭喜夫人,一切顺心。」
「幸好有温嬷嬷陪着我,不然肯定要吃亏的。」
温嬷嬷笑容满面,「老奴不过尽自己的本分,是夫人不嫌弃老奴话多。」
邵云湖十分乐,买下十五间铺子已经差不多,剩下的金子就当个保险,万一要用现金,总也方便。
她跟神仙会老,会死,将来最能照顾三个孩子的不是亲戚,是银子。
至于孩子未来的造化,就看他们自己了,她这个娘的能做的是尽力教好,让他们为人耿直,但不要过于软弱被欺负,最好像他们爹一样,面子都顾到了,但里子都没吃亏,这才是成人的最高境界。
她就学不会这点,她面对赖氏,章氏都很不耐烦,面对刻薄的皮氏更是觉得一刻也待不下去,但神仙就不同,他能跟贺逐德,贺逐效一起谈天说地,面对废物贺逐飞,也能谈笑风生,真正的大人。
邵云湖想着铺子,心情飞扬。经过约莫半个时辰,听到马车进了贺家的侧门。
「三夫人,是三夫人吗?」邹嬷嬷的声音。
温嬷嬷打开帘子,「邹嬷嬷,你这老东西怎么慌慌张张的?」
「三夫人快点回院子,全太君命人搜院子呢。」
「什么?搜院子?」邵云湖沉下脸,「我们锦乡院虽然是晚辈,但这贺家可是大人在养,大人又是四品大员,搜我们的院子?是凭什么!没半点尊重吗?」
邵云湖蹭的下了马车,气呼呼的朝锦乡院去。
「我倒要问问老夫人,凭什么搜我院子?宝儿跟易书是上学去了,易棋可是在午睡的,吵醒了他,他见不到爹娘又要哭,谁要赔我儿子?就算是皇上皇后,也得给出原因,而不是说搜就搜。」
听着她满含怒气的话语,赶紧追上来的邹嬷嬷、温嬷嬷面面相觑,这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沉不住气,邹嬷嬷显然不安,温嬷嬷倒是上前劝了几句,只是收效甚微。
饶是天气寒冷,邵云湖也气出一身汗。
怒火冲冲的回到自己的住处,却见垂花门里门外好多人,就连围墙外也有不少人探头探脑,看到她又连忙行礼,零零落落的说「见过三夫人」,「三夫人好」。
好个头,她现在气得想杀人。
她拎起裙子,大步跨过门槛,就见全太君身边的韩嬷嬷一边嚷嚷一边往里面跑,「太君,太君,三夫人回来了。」
邵云湖砰的推开门,就见到全太君端坐在绣墩上,屋中满满的人,赖氏,章氏,皮氏,还有全太君娘家的两个晚辈都在。
皮氏幸灾乐祸,「有人要完蛋罗。」
赖氏一脸不解,「三弟妹,不是嫂嫂说你,有三弟这么好的夫君,怎么还跟顺风不清不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