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接连端了几晚的灯,贺逐光却都没表示,红梅大胆,去买了药想燃在香炉里,结果因为太香被贺逐光发现,红梅的下场自然是被赶出去。
红梅哪愿意啊,现在外面不太平,哪里能比在官家当下人好,各种哭求,磕头,请贺逐光原谅她一时糊涂,温嬷嬷知道后,十分生气要轰她——红梅怕贺逐光,可不怕温嬷嬷,两人居然打了起来,红梅力气大,抓起铁壶一扔,打落温嬷嬷一颗牙。
邵云湖挤挤贺逐光,「多谢大人。」
「谢什么?」
「谢大人对我一心一意。」
邵云湖真的很开心,她听闻,牛大人的夫人最爱吃醋,各种防堵,整个院子没丫头,可没想到牛大人就是身不正,居然连小厮也可以,还被抓奸在床,这件事情整个京城都知道,各家夫人都苦着脸,男人不老实,就算身边没女人,还是不老实。相比之下,贺逐光如此把她放在心上,真好。
邵云湖又想起离京前的八卦——不知道是谁,传顺风爱慕自己,连锦乡院的粗使丫头都知道。
她很欣慰贺逐光第一时间赶走了那两个嘴碎丫鬟,但自己也必须表明一下心迹,当然,她是聪明人,既然离开京城,几年又不会回去,倒是不用旧事重提,「我对大人也是一片赤诚,日月可监。」
贺逐光笑得好像秋日暖阳,让人身心舒畅,「我明白的。」
彼此相知,倒是不需要太多言语了——能一起熬过被太子禁足的时光,他们已经比很多牵手十几年的夫妻所经历的还要多。
当时贺家的气氛压抑,不但常常往来的朝臣都断绝联络,就连家中的丫头小厮,都有几人替自己赎了身求去,害怕被连累,那个时候只有他们坚定的站在彼此身边,没有退让。邵云湖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小说,里面有一句话她非常喜欢,「真心是得拿真心来换的」。
她对神仙就是这样,献出真心,然后也收到真心。
以前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穿到这本穷得要死的《伐越传》,现在可明白了,一切是为了她的命中注定。
「母亲,母亲。」外面庭院远远传来贺宝儿的尖叫声,「他们说母亲来了。」
邵云湖闻言,连忙转过身。
就见贺宝儿急冲而来,脸上满是喜悦,「宝儿想母亲了。」
贺逐光忙把人捞住,免得贺宝儿撞了邵云湖的肚子。
贺宝儿挣扎出贺逐光的怀抱,往邵云湖怀里钻,「真的是母亲……」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宝儿还以为一辈子见不到母亲了……」
孩子坦率的感情让邵云湖眼眶都红了,她哪里会不想贺宝儿,虽然不是自己生的,也照顾了一年,感情深厚。
她抱着贺宝儿,在她额头上亲了好几下,「母亲来啦,以后我们一家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贺宝儿抽泣了一会,这才慢慢回过神,看到邵云湖的肚子,睁大眼睛,「这是弟弟吗?」
邵云湖笑着说:「母亲也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要看注生娘娘。」
「温嬷嬷说是弟弟。」
温嬷嬷连忙接口,「宝小姐说得没错,是弟弟,等三夫人生下弟弟,宝小姐日后就不怕夫家的人欺负。」
邵云湖不太喜欢灌输孩子这个观念,宝儿不受欺负的前提不是娘家,而是嫁一个有为的丈夫,只要贺家在配婚前睁大眼睛,宝儿就能少受很多苦。
贺家几个出嫁的姑奶奶就是这样,嫁的时候不挑,然后吃了苦,挨了骂,回家要求贺逐光这个兄弟给自己出头,贺逐光每天忙得没时间睡觉,还要为姊妹的家事操烦。
这样的婚姻很畸形,她不要她的宝儿也这样,宝儿要嫁个有肩膀的男子汉,让丈夫护卫妻子,而不是让娘家护卫出嫁的姑娘。
但想想,宝儿现在才六岁,跟她解释这个好像有点早,等到日后开始挑丈夫了,再来说这些准则也不迟。
母女抱在一起,又是一阵亲热。
丫头端来了脸盆跟干净的手巾,邵云湖亲自给贺宝儿擦了脸。
贺宝儿心满意足。
晚上,一家三口在桂花树下吃了饭。
贺逐光不是奢侈之人,虽然位居六品,又是朝廷钦差,吃的也只两荤两素,邵云湖当然不会要求加菜,这样已经很好,他们才三人,要珍惜食物。
晚上邵云湖哄着贺宝儿睡着,回到房里,夫妻又说了一会,这才相拥而眠。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邵云湖在易州迎来了冬天。
易州偏南,冬天不下雪,但却潮湿得很,为了腹中孩子安全,她已经不去花园散步,都是在院中走走就算。
时间过得很快,又是新的一年。
京城来了好多信件跟礼物,都是贺逐光的同僚寄来的,收礼得还礼,邵云湖挺着肚子一一回覆,入境随俗,基本的人情义理要做到。
宝儿又长高了些,去年的衣服已经穿不下,邵云湖重做了一批。
大年初五,邵云湖开始肚子痛。
贺逐光虽然没当过爹,但询问过大夫,产婆跟产房早早准备,产妇肚子疼了,就挪到后面去待产。
刚刚好是过年,贺逐光不用做事,贺宝儿也不用上学,父女俩在院子里听得邵云湖声声呻吟,贺逐光想着别吓到宝儿,让嬷嬷抱着她去后头玩,可是小孩子敏感,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不想离开父母亲身边。
邵云湖呻吟了几个时辰,终于开始哀嚎,到深夜变成惨叫。
所幸贺宝儿已经体力不支睡了,不然让她听见这声音,平白害怕。
温嬷嬷也劝贺逐光先去躺一下,被贺逐光拒绝了——妻子正在受苦,他却在睡大觉,这像什么话。
终于在黎明时分,产房传出了亮的婴儿哭声,震天价响,一听就十分健康。
产婆隔窗报喜,「恭喜贺大人,是个小少爷。」
贺逐光却是先关心妻子,「夫人如何?」
「夫人精神尚可,等奴婢们收拾收拾,喝碗鸡蛋汤就能睡。」
后来,易州人都听说一件事情——贺夫人产子那个清晨,贺大人不顾肮脏血迹,第一时间进去安慰了贺夫人,还亲自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
易州女人说,贺大人才是真男人呢。
自己的丈夫不过一个普通人,怕脏,怕血迹,怕不吉利,算什么东西。
因为是在易州出生,孩子的名字改动了一些,叫做贺易书。
第十一章 一家人在易州(2)
贺逐光命人送信回京中宗祠处,给贺易书上了族谱,又想着反正要更动,顺便给高伯祖父去了信,提起了毛姨娘的事。
高伯祖父回信也很快,没问题。
后来就是全太君在贺家大发疯——因为高伯祖父代替过世的贺老爷收毛姨娘为平妻,虽然人死了,但牌位能挪到正厅,就放在贺老爷的牌位旁边,从此是夫人毛氏。
全太君讨厌了一辈子的贱人,居然要跟自己平起平坐,哪能忍下这口气,但贺逐飞劝自己母亲,现在贺家三哥在养呢,三哥想给自己母亲提身分,那就提吧,反正毛姨娘已经死了,又不会活过来。
全太君虽然不会把气出在贺逐飞身上,可是三个媳妇就惨了,赖氏,章氏,皮氏,天天要去立规矩,听她怎么骂毛氏,三个主母回到院子一肚子气,又把各自的姨娘叫出来教诲了一顿,就这样,贺家整天乌烟瘴气,男人更不想回家了,贺逐飞在外面收了两个外室,天天在外室那边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