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看起来温柔贤淑,柔弱得像只兔子,但其实凶起来是只母老虎。
他假装驴一一租了他的马车,要来载她,她却能拆穿他的谎言,路上还拉了一堆乡亲搭便车。
她撒泼起来撕咬踢打都来,那股狠劲,活似要刮了他。
她面对土匪,连杀人都敢……楚雄顿住,突然想通了什么。
是了,这女人胆子大得很,她可不像外表展现出来的那般柔弱,面对悍匪,她都没哭鼻子腿软求饶,而是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降低对方的心防,趁其不备,一招致命。这样的女人,岂是那么容易受打击的?
他露出了笑,目光灼灼如狼。「不愧是爷看上的女人。」
刘文昭和高老七两人听了一呆,就见他们老大笑得欢,他们看不懂那女人,也同样看不懂老大了。
东大街住的是富贵人家,商铺也都偏高档消费,柳惠娘带着儿子,一路只能走马看花,幸好还有些小摊子可以逛。
她牵着儿子回到马车上,上马车前,还笑咪咪地对高老七道声「辛苦了」,完全瞧不出任何异样。
高老七搔搔头。得了,又不是他的女人,让老大烦恼去,他等着看戏就是。
回到客栈,母子俩用完饭,让店小二打了水来。
柳惠娘帮儿子洗完澡,待天黑后,哄了儿子睡觉,帮儿子掖了掖被子,熄了灯火,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明月。
掌灯时刻,离开了白日的喧嚷,只剩她一人时,终於能卸下面具,不必再强颜欢笑。
三年的书信往返,从满信满行的字句,直到一行未满的寥寥字迹;从满纸的关怀相思,一直到敷衍了事的冷淡应付。
她早就从丈夫书信中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疏淡,她只是没有告诉别人罢了,继续对外营造她与丈夫情感深厚的假象。
不是为了面子,也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婆婆和润哥儿,为了不成为乡里邻居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以免供人说三道四。
丈夫对她的冷淡,只有她一人知晓就够了。
柳惠娘也曾伤心过,在夜深人静时,她瞒着婆婆和已经哄睡的儿子,偷偷哭湿了好几条帕子。
她早猜到相公在外头恐怕已经有了女人,虽然没亲眼求证,但她会听、会看,也会思考。
她娘家是种田的,家中女儿生得多,穷人家养不起孩子,女儿更被视为赔钱货,为了生存,女儿不是早早嫁人,就是卖给人做妾,好减轻家中的负担。
过年时姊姊们回来省亲,总会私下聊起婆家和相公的事,她当时小,也在一旁听,听多了便记住了。
嫁出去的姊姊们过得并不好,不管是为妻还是做妾,都遇到同样的问题,那便是丈夫有了新欢。
那时候,姊姊们的话题都围绕在如何对付新妾或是如何讨好丈夫,可是柳惠娘却隐隐觉得,这一切的问题似乎都跟男人有关。
姊夫喜新厌旧、谁家相公又偷腥了,或是谁家相公去妓院了。
男人,似乎不可靠。
因此柳惠娘很怕嫁人,但是不嫁人就可能被爹爹卖给人牙子,所以她决定自己找未来要托付的对象。
十二岁时,她就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了。
吴子清生得斯文,性子也温和,身上有不同於村中其他男人的书香气息,她当时就喜欢上吴子清的儒雅和温文有礼,因为她讨厌糙汉子,她爹就是种田的糙汉子,稍一不顺,就打骂家中女人。
她决定嫁给吴子清,幸运的是,她生得好看,成功让吴子清喜欢上她,十三岁就和吴家订了亲。她当机立断,包袱收一收,直接去吴家伺候未来婆婆,为自己找到安身立命的地方。
遗憾的是,就算嫁给吴子清,也没能逃过和姊姊们同样的命运。从书信当中,她感觉到相公的淡漠,回忆起姊姊们的遭遇,那感觉越来越像,那时候她就在猜,他应该是在外头有了女人吧?
她没哭,是因为眼泪在过去三年里早就流乾了。
整整三年,她嚐到了空闺寂寞的苦,嚐到了旁徨无助和失落。世人都说女人要贤慧、要善解人意,才能得到公婆和丈夫的疼爱。
事实证明,她的贤慧和顺从,并不能阻止相公对她的冷落。
心中所有的怀疑和猜忌,在今日终於得到了证实。
在杏花村她算是个美人,但来到京城,她的美根本不值一提。
她与那女人的差别,岂只是凡女与仙子的差距?这三年来,她伺候公婆、照顾润哥儿,日积月累的疲累和岁月的消磨,让她一双手变得粗糙,肌肤也不再细嫩。
柳惠娘感到深深的挫折,以及人事已非的悲凉。
今后她该何去何从?
茫然的面容上,终於滑下一滴泪水。
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臂将她揽入怀里,男人的热气拂在耳边。
「你没错,是那家伙不好,喜新厌旧的臭男人!」
柳惠娘浑身一僵,错愕地转头瞪着楚雄。这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将她环抱在怀,还一脸深情地开口。
「早跟你说了,男人不能看脸,那种长得像娘儿们的男人,骨头软,嘴巴甜,最容易骗人了。」
第7章(1)
柳惠娘气炸了,本以为已经摆脱的男人,却半夜闯进她房间里。
「你个王八——」小嘴猛然被捣住。
「嘘,小声点,会吵醒儿子哩。」
这语气……说得好像润哥儿是他儿子似的!
柳惠娘气得张口就咬。
楚雄嘶了一声,这娘儿们咬起人来还真狠!
情急之下,把人一拐,施展轻功,跃出窗外上了屋顶。
「轻点,给你咬不碍事,但就怕我皮糙肉厚,把你的牙弄坏了。」
柳惠娘挣脱不了,牙又疼,还被他拐到屋顶,若是他人瞧见了,说不定以为她被采花贼掳走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这不摆明了吗?」
柳惠娘只是瞪他。
「虽然你过河拆桥,但我大人有大量不记仇,况且你们母子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放心不下。」
这一番话是他事先想好的,说出来肯定感动她。
柳惠娘却是直直盯着他。「你一直跟踪我?」
他拧眉。「我是这种人吗?」
他一定跟踪她了,她知道。
「你早知道他在京城的事?」
不必言明,彼此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吴子清。
楚雄承认道「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每隔三个月,楚家商行的商队会从平镇到京城之间来回一趟,上次我随商队来,顺道查了下。
柳惠娘明白了,那次他随商队出发,有两个多月不在,那时她还松了口气,期待这厮在这期间忘了她,或是去找别的女人,谁知这厮一回来,变本加厉地缠她,还堵着她吻,要她跟了他。
她突然冷笑。「你是认为我相公在外头有了女人,就不要我这个糟糠妻了,而你就可以顺便接手,一举两得?」
楚雄拧眉。「我是怕你伤心,所以才没说。」这一点,他真的没骗她。其他的,他或许会S她,但他的心是真的喜欢她、想娶她。
在此之前,他楚雄还没想过成家的打算,但一见到她,便看对眼了。
她是第一个让他有成家的渴望,或许这就是天注定的缘分吧。
他楚雄以前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那是迫於生存不得而为之,后来遇到了机缘,便带着几名弟兄改邪归正,之后就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他不在乎柳惠娘跟过谁,也不计较她有个儿子,他只确定自己想要这个女人,只要她从此一心一意跟着他,他就护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