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玩笑?蓝殷放下心。「这段时间不能来看你,我很抱歉。」
「没事。」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还是问:「昨天你去了哪里。」
「去唐氏食馆、李家茶馆……还去了望江楼,我不喜欢望江楼。」
「为什么?他们的烤鸭子变了味道?」
「不是,他们的名字取得不好。」
「哪里不好?」明明就很贴切,人家就开在江河畔呀,挑剔这个太没道理,他想揉揉她的头发,却被漫漫避开了。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我心疼那个过尽千帆也等不到良人的女子,为何非要肠断白苹洲?如果别那样执着,有没有可能蓦然回首,良人已在灯火阑珊处相候?」
这话不是心疼,而是自我劝诫,不必的呀,不必一世、两世把心在他身上锁死,不必让自己痛到不能再痛,固执依旧。
「漫漫……」他凝重了双眉。
笑开,她摇摇头。「只是一时感叹,可别把望江楼买下来给我,我也想不出比望江楼更妥贴的名字,尽管我并不喜欢那三个字。」
「没事,名字我来取。」他要买断的不仅仅是望江楼,还要买断她的感叹。
「昨天走那一路,突然发现你带我走过好多地方。」
「走路去的吗?脚不酸吗?小雨说,你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湿了。」
「脚很酸,不过挺有意思的,不知道兴文斋有没有出新的话本子?」
「我让马管事去找找。」
「好啊。」
肯定是闷坏了对吧,要不她怎忍心对小雨下药?「以后别这样,大家会很担心。」
「好啊。」她回答得够快,反正再没有以后。
「要不要我找人来唱曲、说书给你听?」
她往他怀里钻,她抱紧他的腰,她要记忆他胸口的温度和安全感。「蓝殷,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告诉我真话吗?」
「会,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被三皇子送出府的女子,后来怎样了?」她选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做开头。
赵阳会在床上虐待女人,有个女人告诉漫漫,在府里超过两年无孕的女子就会被送出府,她想熬满两年后尽快离开,因此求漫漫别为她治病。但漫漫不相信三皇子会放任那些女子在外,破坏自己的名声。
蓝殷凝重回答。「都死了,前脚领走赏银,后脚就被缅进一张草荐,送进乱葬岗里。」
漫漫垂下眉睫,吸口气后抬头,咬牙问:「再问一个问题?」
「问。」
「其实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失忆?」
蓝殷心头一滞,她知道了?望着她的眉眼,里头有渴望,渴望他实话实说。「对,我很抱歉。」
漫漫缓和下神色,很高兴不再被欺骗,一个冲动,她圈上他的脖子,用力亲一口。
讶异,他以为她会生气的,没想到……漫漫的亲昵让他吓一大跳,却很开心。
蓝殷抱紧她,低声问:「那么高兴吗?」
「对,很高兴你愿意坦承。」
她想,如果自己勇敢一点,问问明天的婚礼呢?他也会选择诚实吗?
迎上他的视线,忖度片刻后,漫漫苦笑摇头,不会的,她不认为他会在这件事情上头坦白。
「只是坦承就这么开心?为什么?」他掐掐她的耳垂,抚上那颗朱砂痣。
「对,因为说谎是件不好的事。」
「我本来打算去苍狼山的路上对你坦承的。」蓝殷解释。
可惜他没这个机会了。漫漫伸出食指画着他的兔子眼,笑着回答,「这样啊?没事,现在我已经知道啦。」
「你怎么发现的?」
「没发现,乱蒙的。」她只是随口找话说,只是随便乱问,竟然就被她问出一个重大秘密,她都不晓得自己这么能干。
「对不起,那时候太讶异也太惊喜,没想到找那么久的人竟会出现眼前,别说失忆,就算要我装痴儿才能留下,我也会装的。」
「那时,我一点都不想和你有交集。」
「我知道啊,你老是推拒我,让我很伤心。」
漫漫呵呵轻笑。
蓝殷握住她的手,把她裹进胸怀。「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我爱你比你爱我更多,对不对?」她的嘴巴贴在他胸口,说出来的声音瓮里瓮气的,分外娇软。
蓝殷失笑,这哪是问问题,分明就是勾引、调戏。
但他弄错了,这是她的真心真意。
他控制不住兴奋,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不对,我爱你更多。」蓝殷自信满满作答。
「我已经爱你两辈子,但你前辈子并不爱我,所以加起来我的爱更多。」
只不过,过去用的是加法,从现在起要开始用减法了,一天减一点,三年五年过去,她就能彻底抛下这份感情,彻彻底底地不再爱他。
虽然答案被否决,但他更喜欢她的答案,他快乐得两道眉毛快要飞起来。
「好,你赢,我输。我可以为赢家做一件事,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带我飞到屋顶上吧,我想从高处好好看一眼繁华京城。」
之后,她会妥善收藏这份繁华,连同蓝殷……一起在记忆中封藏。
「你不是怕高?」
「有你在,我需要害怕?」
蓝殷乐了,就晓得该来这趟的,她总有本事让他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得到快乐。
「不需要!」他斩钉截铁说着,一把将她抱起来,飞上屋顶。
太阳晒着呢,但他们都不在乎,靠在彼此怀里,说说笑笑指指点点,声音很小,没人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脸上的笑容明明白白、真真实实地写下幸福。
风清日明,风吹过,扬起两人发丝在空中缠绕,这是结发,他与她结了心,结了情,结下一世情缘。
蓝殷想:何其幸运,遇上爱了自己两辈子的女子。
漫漫想:不悔,即使错过一回又一回。
于是她试探问:「晚上留下来好吗?」
他很想,但是今晚真的不行。
他闷声道:「漫漫欺负我,明知道我很忙。」
「哪有,我只是突然想要做菜,满满一桌子的菜需要人品尝。」
「让马管事、小雨,大家都来尝尝你做的菜?」
「他们才不会要,只有你能欣赏我的厨艺。」
好说好说,人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眼坏了,他不同,他是嘴坏了、品味坏了。
「放心,我命令他们每个人都吃。」不吃的罚三年月俸。
「所以……真不能留下?」
「对不起,今晚不行。」
了解,明天是大喜之日,今晚有得忙了,可是怎么办啊,她被宠得好想要骄纵一回呢,好想像马管事说的那样给人添堵呢。
明白了吧,为什么会宠妾灭妻?能让男人宠妾灭妻,是所有小妾的最高荣誉,为争取荣誉,她决定任性一把。
她蹶嘴说:「如果今晚不留,明晚、后晚都不让你留。」
在耍赖吗?脾气好到无与伦比的漫漫也会使小性子了?很好,代表他成功了,成功地把她给宠坏。
女人本就该捧在手上宠的啊,女人越无赖、越不讲道理,就代表她身边的男人越纵容,而他非常满意自己的纵容。
「乖,后天我给你带一箱子新话本。」他把她的头贴上自己的心窝。笃笃笃,细细听着他的心跳声,只有节奏,没有旋律,有点单调无聊,但是听进她耳里成了天籁。
「一箱话本子就想收买我?没那么容易。」
「等过完这两天,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这话……说得多坏啊,是料准安晴真入了门,再也无法反悔?坏兔子,以后再不说他可怜无辜了。「我就想要今晚,之后就不要你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