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漫漫呢?在里面吗?」
「在洗澡呢。」每回给大少爷治完腿姑娘都要洗去一身药味,院里得时刻备上热水。
「知道了。」蓝殷走到外屋,那里被他改成书房。
是私心吗?当然是私心。他命人把山上的医书全部拉回来,一一排列好,对于这件事,漫漫没有置喙,因此他把漫漫的表现当成默认。
默认她要当这个院子的女主人,默认这里是他们的家,默认她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他爱极了她的默认。
漫漫听见他的声音,突然觉得有趣,他和前世一样被小雨给叨念了。
浅浅笑开,这回她没心急得差点摔跤,却同样加快速度把身子给洗干净。走到外屋时,蓝殷和记忆中一样,坐在她的桌前,看着她的书册。
明媚阳光照在他的睑上,亮了她的眼睛。他俊逸不凡,鹤立鷄群,那怪安晴真会一见倾心,而自己……何尝不是?
「快过来,我有东西给你。」蓝殷向她招手。
漫漫走近时,小雨拿着巾子过来帮她绞干头发,蓝殷想也不想接过手,亲自帮她擦拭。
两人的亲昵看得小雨低头轻笑,快步退出去,把地儿留给主子们。
「要给我什么?」漫漫接过巾子,胡乱擦几下就丢在一旁。
知道她好奇,蓝殷打开荷包,从里面拿出一枚金蠲子,上头的雕纹和玉簪相近,都雕着一串锯齿叶片。
他亲自为她示范。「从第五片叶子压下去,机关就会弹开。」
「蠲子是空心的?」
「对。」蓝殷打开铜盒,从玉簪里取出钥匙,再拿出锁在木盒里的薄绢,将薄绢卷成细条,塞进蠲子中,啪地扣上金蠲后,他把金蠲戴在漫漫手上。「这东西事关紧要,还是随身带着吧。」
漫漫甜甜一笑。「好啊。」
拿起巾子,蓝殷继续为她擦头发,他站在身后细细理着,漫漫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放下来时像瀑布般柔软,她是很特殊的女子,对自己的美貌从不上心。「漫漫。」
「怎样?」
「等会儿出去走走吧。」
「想让我见识京城第一纨裤的魅力?」这种事前世他做过。
「我退隐纨裤江湖数年,第一的名头早就被人抢走啦,都是你的错!」
她咯咯轻笑。「需要赔偿吗?」
「这得慎重考虑。」擦干了,他亲自替她绢发。
蓝殷不擅长此道,但没事,反正漫漫要求不高。
三两下功夫,结结实实的马尾巴紮好,他拉起她的手,与她对视一笑,两人离开国公府。
第七章 交换秘密(2)
京城和过去一样热闹非凡,这是摊上个好帝君才有的结果。
百姓很简单,就贪图一个民生乐利,生活不要有过多的磨难,偏偏这么基本的要求,历史上没有太多帝君能够办到。
他们边走边买,但凡漫漫多看两眼,蓝殷价钱也不问,直接就买下,东西大的还直接让人往国公府送,那副大气模样和前世判若两人。
「你很有钱?」她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问。
「谈不上全国首富,但前十名,可以搏一搏。」
「这么有本事?才几年功夫啊。」
「可不是嘛,谁让我有幸受到『灵童』启发。」他朝她挑两下眉,果然是正统纨裤出身,那痞样实在无敌!
「你是该好好感激灵童,没有当年的她,哪有今日的前十。」
「那你说,给灵童盖间庙、好生供奉,让她日日承受香火怎样?」
烟多呛啊!她挤眉弄眼回答道:「那倒不必,万两黄金足够了却恩情。」
「万两黄金?小事,随后奉上。」
「口气真大。」
「你不相信我的实力?太受伤了,找时间带你去看看我的银仓。」、
旁人盖粮仓,他倒盖起银仓了,真这么有本事?
看见她的质疑,蓝殷呵呵一笑,揉上她的头发。
漫漫偏头闪开,不满道:「头发会乱。」
「怕啥,手艺人在此。」他拉起她,笑弯两道眉毛,凑近她耳边低声说:「我给你绑一辈子马尾。」
他很清楚她的点啊,她最喜欢听的三个字就是「一辈子」。
「说到做到?」
「我一向如此。」蓝殷正起神色。「漫漫,我想等哥哥的腿治好后就分家。」
「可能吗?双亲健在,没有人这么做的。」镇国公不会同意,江氏更不会,如果她还在乎名声的话。
「不住在一起,不在跟前碍眼,江氏应该会少恨我一点。」
这话代表刺杀那一茬他打算翻篇,不计较了?他总说她心软良善,殊不知他更是如此。
「也许可以考虑分宅不分家,长辈应该比较能够接受。」
「这是个好提议,我和大哥……」语未竟,迎面走来几个年轻男女,看见他们,蓝殷立刻勾出那种不带真心的笑意。
漫漫问:「你认得他们?」
「认得,老朋友了。右边那个是江建和,中间是三皇子,赵阳。」
「江贵妃所出?」
「对,今儿个何其幸运,出门碰到一堆亲戚。」蓝殷眼底泛着寒意。
江老太爷是太子太傅,辅国大臣,膝下子女无数,但嫡出的只有三个,一个进宫经营,二十年后成为皇上宠爱的江贵妃,一个嫁进镇国公府当国公夫人,而唯一的嫡子成为礼部尚书,娶襄阳侯嫡女为妻,生下的江建和恰恰是蓝殷最讨厌的那个。因此他想也不想,直接拿江建和的名号去糊弄董姝,本以为可以给他泼两桶脏水的,哪想得到董姝这么不济。
「弄得许多人家破人亡的金元赌坊就是江建和开的?」
「对,但银子并不是全入了他的口袋。」
「不然呢?」
「赵阳拿走大头吧。」
近来赵阳人气声势高涨,隐隐有压过大皇子一头的趋势,可他又没做啥了不起的大事,所以那声势肯定是拿不少银子去堆出来的。
「当皇子还能缺钱?」皇室贵族呢,天下都是他家的。
「大缺,拉拢朝臣要钱,创造名声要钱,花天酒地也要钱。要不江建和怎能拾人牙慧,开起赌坊。」
「拾人牙慧?什么意思?」
「第一个开赌坊的是四皇子,记得我被丢出去的那家赌坊吗?」
「立善赌坊?」
「对,立善赌坊有一条规定,兜里的钱赌光就得离开,不得借贷。」
「听起来确实有那么点儿善意。」
「立善赌坊是在皇帝跟前过明路的,每年赚来的银子全用来安置灾民。」
城郊有几处善堂,专门收容没有父母的孩子、没男人庇护的妇人,以及每年雪灾旱灾的受灾百姓,先收容,再帮他们找到新营生,直到能独立养活自己之后就可以离开。
「有四皇子做比较,三皇子敛这种财,难道不会被世人批评?」
「所以金元赌坊是江建和的产业,和赵阳无关。」
「你和江建和有过节吗?」她记得他有多讨厌江建和。
「多了。」两方人马靠近,蓝殷低声道:「回去再告诉你。」
「蓝二公子,这么久不见,去了哪里?是窝在哪处销金窟出不来了吗?」
江建和明知故问,蓝殷失忆获救的事早就在京城传遍,这种小道消息是百姓最爱的下饭菜。
当然,传得更凶的是——蓝殷从落霞村带回一名女神医,将蓝叙多年腿伤给治好了。
那可是连御医都摇头的伤啊,大家都认定蓝叙这辈子得在床上渡过了,没想竟还有此等机遇。
听说他这几天已经能够扶墙走路,皇上听闻此事,连人都还没有见着就忙着让吏部寻空缺,想替蓝叙安排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