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染疫,你娘想要寸步不离,你爹反对,她便出言哄骗,说自己也染疫,两人关在一处儿,后来你爹发现被骗,气得吃不下饭,你娘竟还唱歌哄他,他们约定病体恢复,丢下你和舅兄五湖四海游历去,可惜没熬过,死亡是你娘的选择,她选择和丈夫携手走入另一个世界。
“那场瘟疫,全国死了将近三十万人,数不清的孩子变成孤儿,你认为他们都是不祥之人吗?”
谁说他不会安慰人?明明就很会。
见她不反驳,他便不多说,只是大掌顺着她的后背抚拍,拿她当孩子。
他的胸膛厚实宽阔,她的心被熨平了,妥妥地、定定地,他身上有一股无形力量,恍若在他身边,即使狂风骤起、惊涛骇浪、雷雨交加,她这艘小舟也能稳稳地在大海里徜徉。
感激、感恩,捧起他的脸,她想道谢,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耳朵,瞬地耳朵卷起,亦画一愣后大笑,而他热潮翻腾,每寸肌肤都在叫嚣,热度瞬间上升,近乎滚烫,血液大量涌入黝黑的脸颊,确确实实的害羞、清清楚楚的腼腆。
“我……我去榻上睡。”控制不住了,他慌张起身,跳下床,抱着枕头往榻上去。
背过她,他大口大口吸气、大口大口吐气,很想的……哪个男人不在洞房花烛夜变身野兽,但……不可以!再大口吸气、大口吐气。
看着裘善的背影,她懂,对刚从恶梦中惊醒的女子下狠手,确实有点狼心狗肺。她可以接下他的善意,理解并享受他的善意,但他对她处处都好,她怎狠得下心自私自利?
大战在即,不管皇帝与臣子间的博弈是输是赢,他终究要上战场,刀剑无眼,谁都不能预测未来,若他真那么喜欢自己,她怎舍得教他空欢喜一场?
推开棉被下床,她赤果双足轻轻走到他身后,她没有武功却也听见了,听见他越发沉重的粗喘声。他知道她来了?
蹲,手指轻碰他的耳朵……她越来越喜欢体验手指被拥抱的快乐。
“亦画。”他哑声低喊却不敢回头,深怕再一眼,九头牛都拉不住自己。
“软榻有点小,我怕躺上去会摔下来。”
意思是……她要、和他、同床……受不住了,他猛然翻身坐起,语无伦次。“你这是公然挑逗!”
他在指控她?真可爱……“对啊。”
“你这样,我会……会……”接不了下一句,因为两管鲜血从血气方刚的鼻孔里钻出来。
亦画惊呼。“你流血了。”
这重要吗?不,其他部位更重要。“你的意思是,我能和你当夫妻?”
他是流血流到变笨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呀。”
哈哈,露出色老爷婬笑,他打横将她抱起往床上跑,边跑边说:“现在还不是。”
但……很快就是了……
裘善醒来,这时辰该下床晨练,但看着媳妇疲惫的睡颜,不想离开。
何亦书找上门那天,他吓呆了。
文武官员本就鲜少联系,何况为了征兵制一事,郭大将军看何亦书不对眼,每回听见百姓称赞何亦书都要怒斥几句,因此他认为何亦书应该讨厌自己。
怎么都没想到,他竟会问起他的生辰八字、是否娶亲?
裘善当场呆住。
一场深谈,他方理解何亦书的顾虑,情况比他想象中更危急。
母亲和郭大将军大力反对这门亲事,母亲那边说不通,他只能一意孤行,幸好郭大将军虽然固执,但心地善良讲道理。
裘善说:“罪不及妇孺,倘若何大人不在了,何小姐怎么办?”
郭大将军不但被说动,还为婚礼伸援手。
手指悬空,划过她眼下淡淡的青灰色,罪恶感上头。
累坏了吧?他本想浅尝即止,谁知野兽出柙一发不可收拾。
大手覆盖小手,他握住她的手,而她握住他的心,此刻他对天起誓,要穷尽一世力气护佑她,让她无忧无虑,过上想要的生活。
掌心茧子磨蹭柔软手背,她醒来,眼睛带着几分迷茫,娇憨可爱。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亦画笑了,昨晚这三个字听过无数遍,可他道完歉后继续使坏,缺乏诚意。
“真不会?”轻咬朱唇,她使坏问。
瞬间耳朵涨红,刚开荤就缝嘴巴,太残忍,他吶吶回答,“我尽力。”
就说吧,是不是缺乏诚意?她大笑,银铃笑声晃晕他的心神。
是天籁,再没听过比这更好听的声音,他想跳舞,因为她没生气,她很开心……
带着两分谨慎,裘善问:“娘子,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为夫?”
才一个晚上,未免太心急了。
“不是说夫妻之间一开始只要有一个人负责‘喜欢’就足够?”她拿他的话反问。
裘善五官僵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多话,祸从口出,古人诚不欺我!
见他局促,她不忍心了,手指压上他的耳朵,耳朵关门、手指被包裹,她咯咯轻笑,回答,“我喜欢你的耳朵。”
那好,从耳朵开始,一天多喜欢一点点,总有一天她会喜欢全部的他。
然他的耳朵轻易碰不得,一碰某处迅速变得刚毅坚强。
看着他表情转化,色老爷目光闪烁,嘴角出现可疑黏液,受过惨痛教训的她连忙推开棉被飞快下床,几乎是用蹦的蹦到门口唤人进来伺候洗漱。
她边蹦边说:“不早了,该去给婆母敬茶。”
“好。”他笑应,声音里的甜味儿快泌出汁。
亦画蹦得太快,一个劲儿跑到门边后才发觉双腿月兑力瘫软,站立不稳,裘善发现,炮弹似的冲过去,在她坠地之前将她收进怀抱中间。
模着他的胸膛,这也是堵墙,是她坚强厚实的倚仗。真好啊……她的丈夫是这个男人,真好。
“对不起。”他又抱歉,他荒婬无度,损了她的身子。
“以后不会了?”她调侃问。
干巴巴笑两声,他实话实说:“以后……可能还会。”
“以后还要犯的错,一再道歉,显得矫情。”
说完她笑开,他也大笑。
对她,裘善想……自己会一路矫情下去。
第二章 宠妻如命(1)
两手在膝间交叠,脖子拉长、后背挺直,裘夫人脸色铁青表情僵硬,头顶火苗越烧越高,握住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陈姗姗在旁劝说:“别生气,您这样会与表哥离心,表哥可宝贝表嫂了,我不过拿点吃食想与表嫂套交情就被下人粗暴拦阻,表哥非但不为我说话,还直接让我没脸,对何家下人都这样,可见表嫂在他心里有多大分量。”
“这里是裘家,何家下人凭什么嚣张!”
“家和万事兴,表哥那态度……您得对表嫂服软,日后姗姗不在身边,只得指望表哥表嫂照料您,这世间不孝子女多,若惹得表嫂心生怨慰……”陈姗姗持绩煽风点火,话越说越难听。
裘善牵着亦画大步走进来,冷冽目光朝陈姗姗刨去。又在兴风作浪?
陈姗姗吓得缩起脖子,退到姨母身后。
亦画稳稳走到婆母身前,行礼如仪的请安。
“都什么时辰啦?哪家媳妇敢睡到日上三竿?就没人教过你晨昏定省?也对,有娘生没娘教,确实啥都不懂。”裘夫人戳人不绕弯儿,简单粗暴,直接把人打趴。
“娘,我们家什么时候有晨昏定省这条规矩?”裘善皱眉反驳。
“你已是五品将官,再过几年立下功劳,保不定还能捞个侯爷当当,咱家若不早点学规矩,日后和高门大户往来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