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县主傲慢刁蛮,样样讲究,怎么玩怎么闹皆有章法。玩到天翻地覆,有永定侯洛旭这个爹亲扛着;闹到天崩地裂,还有皇上护着,要说她是当代第一女纨裤,真是一点不为过,谁让她有个大长大公主祖母、皇帝表伯、淮南王亲舅、永定侯爹爹……这背景都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嚣张一点又怎么了?
可如今的县主却谦和有礼,样样不讲究还不假旁人之手,不玩不闹整天强健体魄,跟以往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主子一比,任谁都觉得内里真的有差异。
偏偏县主什么都记得,问啥回啥,只说经此一事深觉体弱,想要好好锻链身体。
此话一出,侯爷是既心疼又觉得有道理,加上皇上赐婚,他担心女儿出嫁遭人欺负,不如赶紧练练身子,就算打不过至少也要骂得赢,骂人也是要精力的。
「听雨,你规矩真多。」洛行歌无奈叹口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人生是不是太辛苦了一点?
「县主,这只是寻常规矩,宫里那些才叫真的规矩……您都是这么跟奴婢说的。」说到最后还忍不住扁起嘴,小脸蛋上是诉不尽的委屈。
「喔……喔。」好吧,那就随意吧,别奢望她能有什么反应,还是少说少错,她这个穿越来的人,暂时循规蹈矩配合一阵子,再观望吧。
谁让她一觉醒来人就在这儿了,完全没人跟她打声招呼提前告知,也没发生火灾车祸或是遭遇天灾造成生离死别,就是这么毫无预警,她香香睡了一觉,再张眼已人事全非。
怎么跟小说写的、电视剧演的都不一样?好歹给个说法,睡醒就身处异境,真的让人不知所措。
她的课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有没有调到老师顶她的缺……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是她头一回遇见又无可奈何,唉,她想回家啊,她还有好多事还没做呢。
「县主,时候不早了,赶紧回房洗漱,还要给夫人请安呢。」听雨瞧她分明走神了,赶忙提醒。
洛行歌回过神,将充塞胸臆的满满无奈感卸去,神情振奋地道:「走!」
晨昏定省让人觉得很麻烦是因为房子盖太大,见个面也要走很远,更怪的是,一家子竟没一道吃饭的习惯,但这是她开始融入的第一步,哪怕不适应也得加快脚步,赶紧融入。
日子还在进行中,她没时间伤春悲秋,而且……她要结婚了。
沉香苑的小丫鬟远远的瞧见洛行歌,便赶紧让人通报夫人。
待洛行歌带着听雨走近时,夫人曹氏身边的段嬷嬷便亲自迎她进去。
「母亲。」洛行歌朝曹氏点头,瞧见今日妹妹洛行瑶也来了,对她微颔首当是招呼,转头入座时,压根没瞧见洛行瑶气得牙痒痒的神情。
「行歌,今日可好些了?」曹氏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端详她的气色,就怕有一丁点的闪失。
曹氏面貌姣好,天生慈眉善目,连带着不显老,和洛行瑶坐在一块像姊妹不像母女。
「好多了。」为什么她每日都说好多了,母亲就是不信?也是,这个躯体确实是较柔弱,是该好好锻链。
「娘每日让人煲那个熬这个的,用尽心思给姊姊调养身子,她还能不见好?」洛行瑶搂着曹氏另一只手,几乎和曹氏同个模子印出的脸蛋写满不快,语气又酸又冲。
「行瑶。」曹氏轻斥着。
洛行瑶哪怕再不快,也不会蠢得继续纠缠下去,顿时安静下来。
洛行歌却是完全不当回事,一来她没有跟小孩子计较的兴趣,二来她这个脑袋里的记忆显示,原主和这个妹妹本就不亲。
也是,瞧,一个侯府弄得这么大,光是从她的院落走到母亲的院落就要一刻钟,这根本是她在公园健走的距离,一个家那么多个窝,大伙甚少聚在一块吃顿饭聊个天,彼此交流联络感情,要说情分有多深,她自己都不信。
「行歌,这是你的嫁妆单子,一会你点算点算,晚一点就让人赶紧先送到安国公府。」曹氏朝段嬷嬷望去,段嬷嬷赶紧将嫁妆单子取来。
洛行歌看了眼单子,心想,这好像不叫单子,这是……卷轴吧?
她接过来打开一看,上头密密麻麻写的全是价值不菲的物件,看了眼就嫌眼疼,把卷轴交给听雨。
这个嫁妆数量……是把侯府搬空了?
「娘,您把好东西都给姊姊了,那我呢?」洛行瑶刚才看了一眼,被惊得连话都说不出,半晌回神,不禁抱怨了起来。
「行瑶,你姊姊单子上的东西,五成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一部分是她舅舅添妆,咱们侯府拿出来的不过一二成罢了。」
洛行歌看了曹氏一眼。是的,曹氏并不是亲生母亲,是继母,可原主一直将她视为亲生母亲。
一来她出生不久,生母就走了;二来曹氏待原主确实没话说,就连洛行瑶都没她福利多,有时连原主都会怀疑到底谁才是她的亲闺女。
洛行瑶不禁抿了抿嘴,心里很酸,却也知道没什么好说嘴的。
人家就是命好,背后的靠山一座大过一座,母亲是郡主,舅舅是王爷,本身还是县主,那身分那地位,就是让人眼红,那行迳那姿态,就是张扬就是嚣狂,三天两头招摇闹事,皇上都没怪罪了谁敢说话?
虽然心里又羡慕又嫉妒,但洛行瑶脑袋很清醒,知道这个姊姊是她得罪不起的,在她面前卖乖说不定还能捞点好处。
于是她嗓音甜甜地问:「姊,既然你明日都要嫁人了,那你书房里的那个龙池歙砚能不能给我?」
「行瑶!」曹氏低斥道。
「娘,有什么关系,反正姊姊都要出阁了,不过就是一个砚台,给我有什么关系?」她知道歙砚是父亲跟皇上要的,一回来就献宝似的给了姊姊,反正不管爹在外头得了什么,一律直接送进姊姊的春秋阁,从来不问她和兄长要不要,她有时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亲闺女。
「你姊姊只是出阁,你当她永远不回来了?」外头响起洛旭沉而噙怒的嗓音,吓得洛行瑶马上躲进曹氏怀里。
曹氏只拍拍她的背两下便赶紧起身,将洛旭迎进屋里。「今儿个怎么这么早?」
「皇上要我滚。」洛旭悻悻然地道。
他目光冷厉地扫向洛行瑶,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喘,再看向洛行歌,笑意顿时像春风蔓延,温柔似水,让洛行歌头皮都发麻了。
这个爹在她面前,特别温柔。
「肯定是侯爷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曹氏无比肯定地道。
侯爷从小进宫伴读,和皇上感情深厚,这对表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玩闹起来更是不讲分寸,闹到红脸对骂也是常事。
「我又说了什么?我不就是说了行歌明日出阁,我没心情当差。」洛旭说话时还面带不满地啐了声。
洛行歌闭了闭眼,真心觉得她爹……强啊!
虽然皇帝是她爹的表哥,但是真的可以在皇帝面前这么说话吗?到底是交情太好,还是她爹太强悍?
「侯爷,这桩好亲事是皇上特地下旨赐婚的,你这般说话皇上自然不喜。」
曹氏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光是听着都觉得悦耳,再泼天的怒火都会瞬间消弭大半。
「好?你倒是跟我说说到底是哪里好!」洛旭怒目一瞠,武将特有的肃杀之气吓得洛行瑶想夺门而出。
可洛旭哪里管得着小女儿的感受,只要一想到宝贝大女儿不过是赴场宴会竟把一生都搭进去,满肚怒火都不知道要朝哪撒。